入夜的时候雨已停了。
偶有水珠点点顺着屋檐零星坠下,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偶有蝉鸣凄切。人们都已熟睡。
红烛垂泪,心长焰短。
江镜庭坐在床沿边,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花月意的掌心。可她的手依旧冷得像是寒冰。他也不催促着她,静默的等待着她开口。
花月意将声音压得只有她和江镜庭听得见:“你和承榕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镜庭转过脸望着花月意:“好,那便从承榕说起,你坠崖当日”
“府里有探子,你知不知道?”花月意坐起身来,提手盖住了江镜庭的唇,移目提防的看着门外。
江镜庭颔首。
花月意:“府里的下人谁是探子?”
“所有人都是。”
花月意霎时僵住了,宛若心中划过一声闷雷,她离他极近,五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烙印半点的痕迹,他的脸亦如当年,只是那漆黑幽邃的双目里卷着森森的寒气,他的眉梢轻轻颤了颤,一字一句的问她:“坠崖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月意心底里掠过一层骇然,江镜庭那双细长的双眸里漾出鲜明的恨意,她察觉到了有些异样,江镜庭没有容她斟酌,他又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抱住的树枝被提前割断了。我确信着一点,那树枝不是被承榕割断的。”花月意抬眸看着江镜庭:“真的不是。”
“但那日坠崖的时候,他的
确犹豫了。”他面色沉了下来,两只眼睛里涌着诡异的愠怒。
“他犹豫不过须臾之间,这是聂朝云做的局,离间你们叔侄二人的局。”
花月意并不知道江镜庭想做什么,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她扎进了江镜庭的怀抱里,抱住他的时候,剧烈跳动的心才渐渐安了不少。
江镜庭的眉间蹙着,隐忍良久,终才艰涩的开口:“月儿,告诉我,苏宸明是不是给你灌下了梦神丹。”
花月意的心紧紧的揪住:“你觉得,我若真吃了梦神丹,到如今我会是这般样子么?十四至今走几步都会咳喘。”花月意心里一阵酸楚,将头埋在江镜庭的怀里,低声道:“苏宸明没苛待我什么,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春水,那好像是他的男宠,他整天和春水弹琴看鱼,后来,聂朝云杀了春水或许是想让他毁我清白,可苏宸明十分孱弱,我没废什么力气就将他绑住了,还被一个侍卫看见了,我求那个侍卫帮我,他答应了。
后来,来了个太医,说我不能生养。”花月意停顿住,抿唇抬头看着江镜庭,表情里带着痛苦,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声道:“渐渐地,聂朝云每日派人送来的饭菜让我四肢绵软无力,我不知道她下了什么样的毒药,我看着自己一点点憔悴,我怕你不再喜欢我了。所以当小穆来救我的时候,我和他说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的面容
所以求他带我离开,等我养好身体再回来。”
花月意能明显感觉到江镜庭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在他的怀里,低声道:“聂朝云是打算让我怀着你仇人的骨肉,如果一切真的成了真”
“我想让你忘了我,与这些无关。如果一切成了真,花月意仍是江镜庭此生挚爱,至死方休。”
这一句话险些将花月意的泪勾下来,她将脸埋在江镜庭的怀里:“我们不说从前了,就说以后,行么?”
江镜庭没有开口,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两只拳头死死的握住,他这种反常的表现让花月意极为不安。她忽然觉得抱着的人无比的陌生。
她不知道他在打算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五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问的话太多了,一时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门外传来了多福的声音:“王爷,该去上朝了。”
花月意看看江镜庭,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窗外的天蒙蒙亮起,花月意站在庭院中微微出神,多福身后跟着一众女眷,手中捧着锦衣华服,香花清水,伺候着花月意洗漱,花月意抬手,就像挥苍蝇似的挥挥:“把清水放下,别的不用,你们下去吧。”
她洗漱干净,整了整自己的青衫,六子去当值了,江镜庭去上朝了,落羽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的宅里陪着金雁。
花月意朝着聂朝云住的南院瞥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
手,现在去,若是一个激动无疑是自取其辱,她得把身子彻底的养好,在这之前,她还不想见那姓聂的。
花月意去找了墨生香,来的时候她将周围的下人清了个干净。一再确认了周围没有旁人,才走进了房间里,墨生香开口就问她,有没有告诉江镜庭吃了梦神丹的事情,在得知了花月意说没有之后,墨生香极为不满:“为什么?你这五年的苦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