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狗ri的……”三斗兔子一般躲闪蹦到一边,看棒槌的拳头一眼,不敢再骂,“管他们要不要命呢,我们还是说说自己,再不吃一餐,我就真要没命了。”
虎子眉头紧锁望着两人。
“六年前的瘟疫家里就剩我一人,全靠乡亲接济。棒槌更是出生就被丢弃土地庙旁边,由百家拉扯大。三斗稍好。不过,我们三条单身汉都受过乡邻恩惠吧?”
“你想说什么?”三斗有些不耐,虎子每次这么郑重说话,都没有好事。
“我想将那袋粮食每家分一些。”虎子左右打量两人表情。
“疯了?那是我们用命换来的,再说,朝廷都不管我们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干嘛……”
“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棒槌不等他说完,拍了虎子的肩,“你要是不愿意,让虎子分你七十斤,就此散伙!”
三斗气呼呼地瞪着棒槌,舔了舔嘴本想答应,想想七十斤吃完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脸一沉肩一塌,同意了分粮给大家,只是三人自己必须多留点。
“来路不正,不要乱说!”虎子三人像耗子一样,趁着夜色每家送了一瓢小米,大约两斤多。
王寡妇家由棒槌出面多给了两瓢。
每个得到的人都感激地点点头,做贼一般四处张望,然后关好家门。
余家坪39户人家,分去了一百四十多斤粮食。
其中有14家不光田地庄稼被淹,连泥坯茅草房都在之前的地龙翻身中崩塌,全都挤在邻居家里或者临时搭建窝棚勉强避雨。
幸好是夏天,倘若秋冬,估计在饿死之前就得冻死。
这些连家都没有的乡邻,虎子他们按照情况会多给一瓢两瓢。
就着灶台上油灯的微光,三人坐在床边窸窸窣窣喝着小米粥。这应该是最近一个月吃得最浓稠的一餐。
刚出锅的粥很烫,三斗捧着陶钵,对着粥一个劲地吹,冷不丁沿着钵边转着喝一口,烫得直咧嘴。
虎子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不过看他喝得那么香,自己也忍不住开始喝起来。
大热天,没两口就全身大汗。
棒槌也烫得张嘴哈气,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放下钵子,站起身在坎肩口袋翻找起来,竟然给他翻出两个东西。
“呀,哪来的?”三斗伸手准备抢,被他躲了过去。
“枝江旁边的防洪林是官府种下的,平时不让人砍伐祸害。所以还留有一些树叶。”棒槌走到灶边,将两只知了埋进余火堆。
“今天在堤上,竟然听见几声蝉叫,趁保长不注意,我就用树枝缠了蜘蛛网粘住了几只。”
虎子也咽了口口水,放下小米粥等待大餐。
三斗也放下钵子,蹲在灶边一个劲地耸鼻子嗅着,不时拍一巴掌叮在身上的蚊子,“咦,不对,你说捉了几只,怎么现在只剩两只了?你生的吃了?”
棒槌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虎子了然地笑笑。
当三人再次捧起小米粥时,已经不那么烫了。喝一口,从口腔暖到胃里,整个人幸福得想哭。
特别是还能就一口烤得焦香的知了,简直是最美的大餐。
烤得焦糊的两只知了在三个人手里传递。虎子和棒槌每一次都不舍得多咬,都想让兄弟多吃一点。
而三斗,吃得最多,却每次别人咬时他还要死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