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都是奶粉和米糊的味道。
[惠就拜托你了。]
我不行的,绘理,我做不到的。
我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算了,人生就这样吧]的想法,已经没办法和你还在的时候那样,担起父亲的责任了啊。
禅院甚尔抱着儿子,平静的想。
说到底,他这种人渣其实根本就不配拥有那样的生活吧?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照顾好惠的。
当初为了赚绘理的医疗费而再度和咒术界扯上关系,禅院甚尔就无法再和以前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过去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随着天与暴君的回归接二连三的涌出来,再加上他得去赚钱,而禅院甚尔不会去找普通人那边的正经工作,他只能继续接术师杀手的活干。
——没了绘理,禅院这个姓氏无比讽刺的散发着存在感,被咒术界彻底否定人生价值的不甘开始反弹式的疯狂叫嚣。
这种再度冒芽的仇恨和不甘,注定了甚尔的未来不会再回到过去那段平和的日子。
血脉相连的孩子?不,算了吧。
与其跟着注定没有好下场的自己,还不如送到禅院家。
起码和身为废物的自己不一样,年仅一岁多就有着超出肉体承受范围的咒力,惠不出意外一定能够觉醒很强的术式……哪怕不是那么强也没关系,只要有咒术师的天赋,就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吧。
那边虽然也是个垃圾场,但至少比跟着已经放弃的自己要好一点。
但是,就在甚尔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后——
怀里柔软的热源仿佛察觉到了父亲不妙的想法似的,忽然软软的唔了一声,皱着眉在甚尔怀里缩了缩。
惠用小小的手抓住了父亲的衣服,似乎有了实感,不自觉的蹭了蹭之后才安心的睡了回去。
“……”甚尔噎住了。
哈……
这算是什么?
信赖吗?哪怕他变成这个颓废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妻子笑容灿烂的说“我相信你。”的表情,禅院甚尔嗤笑了一声,手却诚实的拍了拍伏黑惠的背。
就好像还在过去那段日子,初为人父的他耐心的哄着年幼的儿子睡觉一般。
父子在一片狼藉的家里,像两只被饲主抛弃、只能相依为命的流浪猫似的蜷缩在了一起。
并不寒冷。
彼此的体温温暖了一切。
虎杖悠仁,他的同级生。
那个当初因为自己无能的过错,害的对方为了救他这个咒术师而吞下了剧毒的咒物,最后意外成为宿傩容器的男子高中生。
后来还被胆小怕事的咒术界高层判处死刑,尽管五条老师为虎杖争取到了缓期。
——当然,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重生回来已经十二年多了吗?
伏黑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经布满了因为练习各种咒具而产生的茧子,越来越和十五岁的自己靠近。
时间过得真快,他有点感慨,明明记忆已经因为足足十二年的间隔有点模糊了,但一些人却依旧深刻的刻在脑海里没有褪色。
然后微微垂下眼睑,最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话……是不是让虎杖离咒术师远一点比较好?
伏黑惠不可避免的冒出这样的想法。
虎杖那家伙太温柔了,是个极容易给自己背上愧疚感的典型的善人。
当然并不是说这种品质不好。
只是太过温柔善良的人成为咒术师的话,会比绝大多数人更容易感到痛苦。
你拯救的人不一定会感激你,你拼了命去祓除诅咒或许还会被你拯救的人倒打一耙,你伤痕累累拯救的对象或许对社会来说就是个蛀虫般的存在。
也有无论如何都拯救不到的人,拼了命也抓不住想要拯救之人的手,经历无数次眼睁睁目睹无辜者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