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子突已几近不眠不休地赶了一日一夜的路了,体力再好的人也难免疲惫不堪。
“成冲,你怎么样?累不累?”子突掀起帷幔,方见着成冲的头垂向一旁,似昏死过去一般,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半,衣襟尚未系好,显然是重伤之下,连整理衣衫的力气都没有了,身旁的水和干粮丝毫未动,就这样半昏迷着……
子突轻轻扶起他的脸颊,想要叫他醒来吃些东西,却发现他颈上、脸上皆是汗珠,额头摸起来烫得很,“是发热了么?”子突心下一沉,成冲重伤未愈,又生了高热,岂不是雪上加霜,当如何是好。
子突本想替他系好散着的衣襟,无意间却看到他左肩附近的伤口,竟已开始微微溃烂,子突一惊,连忙扯开他的衣服,去察看其余的伤处,只见腹间左右两侧的伤口也有同样溃烂的征兆,其余的伤口倒还好。
“怎么会这样?我分明上过药了,伤口怎么会溃烂呢?”子突自语道,心里焦急万分,正是伤口溃疡不愈,这才导致了突如其来的发热。子突自然不知道,成冲肩处、腹部所受的锥刑是浸了狼毒的,若不是那打手一时心软,恐怕此时他全身的伤处都要开始毒发腐烂了。
这样不行……子突心中焦灼,知道成冲的伤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要尽快找医者医治方可。
“成冲,你醒醒,醒醒!”子突轻轻摇晃他的身体,想唤他醒来。
好一会,成冲的方回过神智来,睁开眼睛,目光飘忽而游离,神情是难掩的苦痛。
子突将口粮递给他,轻声道,“先吃点东西,我带你去找医者。”
成冲没有接,微弱地摇头,“我……吃不下……”
“好几日了,你这样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扛过去?”
成冲遂握住子突的手腕,断断续续地说,“兄长……我……怕是撑不住了……你走吧……别……管我了……”
“不!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有事的,你一定可以熬过去!”子突有些慌乱。
“就算……我……食言了吧……”成冲呢喃着,说罢,又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子突心中恐慌,伸手去触了触成冲的颈脉,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他舒了口气,扶成冲靠坐好。自己亦顾不上吃东西饮水,便又持了缰,策马驱车,他心里唯有一念,便是尽快找到医馆。
未及片刻,子突只觉着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还不只一匹马,他预感不妙,却不想耽搁,只继续前进。
然而,他驾的马已疾行多时,早就不堪其苦,行速大减。终于,身后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子突不得已,回头去看,方见着一队宫中武侍追逐在身后,约有二十几人。
这些人是司寇子禽派来的,从天牢里丢了重犯,周天子自然怒不可遏,只道犯人追不回来,便拿子禽是问。子禽惶恐不安,连忙派了得力干将,分头去追。
这二十几人快马加鞭,从宫中出发,一路沿途追赶,竟在此时,遇上了子突,立功心切的武侍们,自然是穷追不舍,恨不能立即斩杀逃犯,换取升官发财的机会。
眼见着身后的武侍就快赶上来,子突恐乱刀之下,伤了成冲,便挥刀斩断了马匹与车相连的绳索。一时间,车前倾而骤停,子突拉开车幔,见着成冲依旧昏迷着,心道,你先休息一下,容我去解决了这些麻烦,再带你去治伤。
尔后,子突持刀而返,应战众人。
“子突中卫,你这是何苦?不如交出重犯,随我们回宫去,还能将功补过。”武侍劝道。
“少废话,一群走狗,识相的都退下,不然老子今天定让你们命丧于此!”子突斥道。
武侍见子突如此,便围涌上前,与他交起手。
二十余人,纵使子突本领超群,也难敌群狼之攻……
他拼尽全力,想击退众人,可武侍见着他孤身奋战,又岂会手下留情。
不多时,子突便意识到,这群人,是打定主意要拦了他和成冲的去路,非死不能退。于是,他只得下了死手,毫不留情。
到底也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就算对手再难缠,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战马交错,刀刃相间,你死我活的战斗,步步惊心。
随着武侍接连倒下,子突身上亦添了不少刀伤,所骑的马亦被刀砍伤,害得他跌落下来……
疲惫不堪的子突依旧在抵挡着众人,一个武侍已趁乱到马车附近,想要割下成冲的头颅,回去领赏。
子突见状,顾不上与眼前的对手纠缠,急忙追过去,想要护成冲周全,还未及那武侍出手,便一刀割断了其喉咙。
可与此同时,先前与子突纠缠的那武侍,竟趁其不备,从子突身后,一剑刺过,霎时间,血涌不止。
“啊……”子突喊了一声,忍着剧痛,回过身去,重伤之下,五招之内,取了伤他之人的性命。
一边流血,一边迎战,子突是豁出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