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肠辘辘的炼药老师吩咐佰草楼掌柜去京都最有名的酒楼端来一桌丰盛饭菜,十八年女儿红、汉味九九鸭、炖雪蛤、烧熊掌、鱼翅海参、燕窝鲍鱼,总之能够想到的名贵菜肴都来了一份。
沈天也不管一个人吃不吃得完,吃的爽就行,反正这仙人出宗讲学的费用皇族全包,不吃白不吃。但在大快朵颐之际,总会想到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饭菜突然就变的不那么香了。可再想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老带着一具现代人的魂灵,迟早会死在那点悲天悯人的情怀上,这饭菜又有点香了。
融合了三个迥然不同的魂灵,你要说沈天的内心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一个是现代社会的小人物,虽然没权没势,又有些猥琐好色,但内心拥有纯正的现代文明价值观。
一个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镇元仙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伐果断,威震四方,谈笑之间可定万人生死。
一个是懦弱贫苦,饱受压迫的可怜书生,生如蝼蚁,只能在命运的枷锁之下苦苦挣扎。
酒足饭饱,沈天脸色微醺,独自一人拿起筷子敲打瓷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嘴里和着节拍吟唱道:“世人皆醉我亦醉,世人皆醒我仍醉。敢问此生有何志?要把青楼开上天!”
视线朦胧之际,沈天仿佛看到了书生家门前那颗老槐树上挂着的摇晃身影。
次日一早,醉卧在那张金丝楠木阔床上的沈天拍了拍脑袋,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被,桌上碗筷也已被收拾干净。
看着坐在一旁的出尘老者,沈天心头一暖,道了声师叔。
老者眉头一挑,面色古怪道:“你别误会,这被子不是我给你盖的,是掌柜。”
看来师叔也是个讨厌矫情的人,这让沈天有了些好感,昨日给那三个老男人饿着肚子从早讲到晚的不愉快也彻底消散,可惜自己还不知道这师叔叫什么。
“师叔你有什么道号吗?”沈天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一般这些宗门之人都会有个道号,行走江湖真名反而少有人知。
老者嘿嘿一笑,道:“我没起什么道号,可大家都叫我药痴道人。我若真给自己起个道号,修为怎么也该排进玉衡宗前三才对得起这想名字的功夫,哪还会有这幅老皮囊。”
沈天跟着笑了笑,坦诚道:“你确实比姬宗主老很多。”
老者又有些不服气,一本正经道:“我年轻时可比师兄俊的多。”
“好汉不提当年勇,师叔也该回宗了吧?”沈天收拾了下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
药痴道人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棕色的饼状物,对沈天道:“掌柜的说有人想让我看看这东西是什么成分,我也没去细究,不过感觉这东西的炼制手法应当十分精妙。”
沈天瞄了眼药痴道人手中之物,心道:“这不就是我炼的万寿膏么?王奎那小子竟然想到拿这来,还真是费尽心机。”
“这东西就是我做的,叫万寿膏,是个害人的东西。”沈天没有隐瞒,坦诚道。
“哦?这么巧?那我就不去细看了,也懒得理会那些无趣之人。”药痴道人将万寿膏交给沈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平静道,“你想害人的话我这倒有个毒方,是我最近偶然摸索出来的,你要不要?”
沈天愣了下,旋即爽朗笑道:“好啊,师叔不妨讲讲。”
药痴道人颇为自得道:“我给这毒起了个名,叫‘醒着醉’。此毒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一旦服下便会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可神智却是极为清醒,甚至还能讲上两句话。”
沈天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不那么正经的师叔,笑意古怪道:“你这毒药怎么听着像是迷药升级版啊?”
“嗯!这药高明就高明在能让人保持清醒。”药痴道人点头道。
沈天嘿嘿道:“姑娘清醒了还能呻吟两声,师叔想的真是周到。”
药痴道人咳嗽了两声,尴尬道:“不给了吧。”
“给!必须得给!”沈天语气坚定。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各自笑容满面。
沈天一回到百花坊,就看到满脸幽怨的老鸨站在角落死死盯着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平白无故消失了两天,若是换做坊内其他人,早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自己这个例外自然会引起老鸨不满。若是没有上次送的百两银钱,估计老鸨此刻早就冲过来和自己开骂战了。
老鸨奈何不了他,坊主又睁只眼闭只眼,沈天没理由自己为难自己,这百花坊也就是他的一个暂栖之地,等条件成熟,他便要去更适合修炼的地方。
路过凤霞阁,沈天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最顶层,双眼微眯,心中盘算着如何把那女人的真面目给扒出来。那晚他可是差点栽在了上面,若不给点颜色她瞧瞧,还真会让她把自己当软柿子。
“哟,沈领头还在想着柳花魁啊。”一道带着挖苦意味的柔美声音传来。
沈天回过神,对着香菱微微一笑,道:“香菱姑娘莫不是吃醋了?”
香菱白了一眼,并不理会。
沈天继续笑道:“我知道香菱姑娘一心想要找个好人家,不如考虑下我?”
香菱掩着樱桃小嘴,轻蔑一笑,道:“你也配?沈领头可知奴家想找的夫君什么样?”
“让我猜猜。”
沈天故作疑惑,随后朗朗上口道:“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香菱收敛轻蔑的笑容,有些诧异地看着沈天,神情古怪。
现在百花坊的护院都这么文采斐然出口成章了吗?
沈天笑道:“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
香菱板着脸,看向别处,冷冷道:“奴家可没那么高的要求。”
沈天笑了笑,大踏步离开,刺了句:“就是嘛,两条玉臂千夫枕,一点红唇万人尝,哪那么多要求。”
香菱气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可沈天的话却是戳中了她的软肋,想自己长得国色天香,可惜出身贫苦,被卖到这妓院做了风尘女子,实际也是个可怜人。
香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听见沈天远远甩了一句:“去有钱人家做妾也不见得好,说不定哪天就被正室投了井,还不如现在多存点钱,老了出坊去做点小买卖糊口,求人终不如求己。”
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羞辱的香菱俏拳紧握,冰寒目光直刺沈天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