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肯定有很多人背后这样骂过你。当皇帝是天下最难的事情,最是贤明的高祖,不也被人骂过昏庸吗。可见皇帝的名声,不是因为他称职与否,而是因为他触碰了谁的利益。”
赵贞如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竟还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书读得不多,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赵溧阳反驳道:“胡说,我哪里书读的少了。”
“以前我给你拿的书,你都拿去垫桌脚了。”
赵溧阳撇了撇嘴,“你尽给我拿些《女戒》、《女训》之类的书,全都是讲怎么伺候男人的,看着就倒胃口。”
“那汴京里的哪家贵妇小姐不是看这些书长大的?”
“那不一样。”
赵贞如冷冷道:“那确实是不一样。别家姑娘是想着出嫁后伺候夫君,你是想着出嫁后夫君怎么伺候你。”
赵溧阳被他拆穿,脸上有些挂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也不是……我就希望找这么一个人……两个人平等,不存在谁伺候谁,就是心里相互记挂着对方,为着对方好,没有婆媳矛盾后院纷争,细水长流的过一辈子。”
见赵贞如不说话,赵溧阳继续道:“四哥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清高,拉不下面子去跟别人争什么,尤其是去争丈夫的宠爱。更何况我这个人脑子还笨,若是嫁去了大户人家,后院再有些手段狠毒的女子,我估计天天都要背锅,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刚巧此时,凉棚的老板端来了两碗元宵,里面加了醪糟,闻着香甜无比。
赵溧阳一连吃了好几个。
赵贞如就道:“你说得很对,你那性子,说好听点叫与世无争,说得不好听那就没脑子不会争。”
“所以啊——”赵溧阳狠狠咬了一口热乎乎的汤圆,“我一点都不适合在宫里呆。你知道后宫那些女人多可怕。我要是在这样的地方活着,保守估计活不过三十。”
赵贞如也舀了一个元宵,他吃东西很斯文很优雅,吃什么都能吃出一种高贵世家哥的感觉。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吃了。
他本就不喜欢吃甜食,只是赵溧阳喜欢,他偶尔便陪着吃一点。
他手里动作不停,勺子跟碗轻轻碰撞,发出泠泠的声音,不知不觉将碗里的元宵快要碾碎了。
赵溧阳看见大为心痛,连忙按住他的手,“四哥别动,你要不吃,留着给我吃,你别再压成坨了。”
赵贞如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了手,将自己跟前的那碗元宵推到赵溧阳跟前,还嘱咐了一句,“别吃太多,元宵容易积食。还有,待会别吃醉了。”
赵溧阳皱眉,“吃个元宵也能吃醉?”
赵贞如莞尔,“你要吃醉了,别指望我背你回去。”
“我今天要是吃醉了,就学狗叫给你听。”
赵贞如顿了一下,“倒也用不着对自己这么狠毒。”
谁知赵溧阳吃完两碗元宵就顶不住了。
赵贞如眼睁睁的看着她面色越来越红,身上酒气越来越重,随后见她拿着勺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老板过来一看,连声抱歉道:“这位少爷夫人对不住了,本店的醪糟那都是陈年的,最是爽口。这位夫人许是酒量不佳,吃醉了。可要我帮忙叫个车送回去?”
“不用。”
赵贞如掏出了一锭银子扔了过来,店家喜笑颜开的接过了,嘴里不住的道着谢,随后便看着那位少爷背着夫人走远了。
他不由得啧啧叹了一句,两个人生得真好看,站在一起跟年画上的神仙人物差不多。
护城河边又放起了烟花。
许是除夕快要过完,城里所有的烟花爆竹都在此刻燃了起来。
满城都是烟火。
到处都是迟迟未归家的孩童和男男女女,一时之间,鞭炮声、尖笑声、欢呼声汇聚如浪,一波高过一波,整个汴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之中。
除旧迎新,眼看便要是新年了。
赵溧阳又醒了。
烟花爆竹声太大,将她惊醒了。
刚才两碗元宵下肚,酒气翻腾,她觉得又冷又热的。睁开眼就看见赵贞如的后脑勺,她的双手还勾着他的脖颈。
似乎感觉到后面那人醒了,赵贞如沉沉的声音透过人群的欢呼声传来,“刚才谁说我背了就学狗叫?”
赵溧阳迟疑片刻,随后凑在他耳边,“汪汪汪”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