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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命不由天却由人

薛鳞急匆匆找到了贾代善,二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一小会儿他便又抱着孩子离开了,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倒是很是自然,便是被派来盯着薛鳞的人也不觉得这不过一两刻钟的时间能做什么。

薛鳞这边忙忙碌碌的,他一出门,就抱着孩子去了金陵城外的蟠香寺。

老圣人当年金陵起事,这蟠香寺倒也是承了这份光荣,香火虽然不是旺盛到烟火冲天,但却也是悠悠不断的,且不少人家的孩儿会留在这蟠香寺里清修,所以薛鳞若是把薛家不想要养的孩子送到蟠香寺里,倒是没有人怀疑。

而那东安郡王府穆家便是怀疑这孩子是薛鲛生的穆家孩子,可也没有那个证据来证明,不敢轻易下手。

他们之前拿着所谓人伦逼死了薛鲛就已经很不是个事儿了,再要去薛家抢孩子,这大家都是面子上的人,真的闹大了,事情指不定要给那些言官御史闹到圣人面前去,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所以,薛鳞把孩子放到蟠香寺里,倒是没啥人来找事儿了,一切,仿佛真的尘埃落定,安安静静。

便是这时候,薛鳞竟然在蟠香寺外见到了帮他偷孩子的易轻离!

这位女侠身边跟着一个帮着拿东西的汉子,两个人倒是看着不是那么疏远,但也不至于亲昵,且汉子坐在路边石头上,女侠倒是站着一边,歪着头看手里的什么东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薛鳞此刻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漫天神佛保佑,真的是想什么就遇到什么,想着这女侠,就遇到了女侠,真的是十足的好运气。他连忙整了整衣衫,奔着易轻离就过来了。

然而,易轻离此刻却并没有在意薛鳞,他的注意力都给蟠香寺外晃悠的那个癞头和尚给吸引了过去。

那和尚却不是肥头大耳的模样,看着竟是满脸的凄苦,光着脚,穿着破烂僧衣,走着一路,却很是奇怪的,身上带着一点灵秀气韵,与那外表完全不符。

这种说法倒是真的特别迷信,但易轻离本就对自己这个事儿略微宽松了一二,故而,他盯着那癞头和尚,眼珠儿不错。

那和尚本来就在蟠香寺外晃悠着,一会儿探头进去寺庙里看看,一会儿又低着头在地上不只是寻找什么,走来走去的,光着一双脚,在这地上蹭出了一道痕迹来。结果,忽而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左右转动,咕噜噜,不知道在找什么。

易轻离见那和尚眼珠子乱转,他便知道这是发现了自己了。不过他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被发现也是正常,只是没看出来,这癞头和尚的五感倒是挺敏锐的,并不像个普通和尚。

“师父!”谢烟客捶了两下小腿,觉得松快了许多,这才站了起来,“我歇好了,咱走吧。”

要说谢烟客的武功在这江湖中也是一流,他这脚力也是不差,不然那么高的摩天崖,他也不能没事儿就住在上面,有需要的时候才下山,下山了该采买采买该办事儿办事儿,可以说几乎算是一个轻功高手了。然而,自打认了这个带着女鬼的女装男师父,谢烟客才发现,自己的脚力……大概也就是个脚力罢了。

人家师父才是真的轻功,他也就将将摸着了轻功的边儿罢了。

谢烟客与旁个人的不同之处就是,他非常狂放潇洒,性格也过分开朗不羁,但并不是真的狂傲到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那种不羁。

但凡旁个人有他这样的天才,老早就要发疯一样的开始挑战高手,再偷几本秘籍回来研读,把自己弄得高高在上的,谁也瞧不上的模样了——谢烟客却是不同,他是瞧不上很多人,但却是因为那些人本事没有多少,装腔作势的能耐却不少。

其实谢烟客也清楚,他并不是天下无敌的,他的本事大都是自己悟出来的,故而并不自傲,除非他已然能击败足够多的对手来证明自己悟出的本事足够强大,否则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名字与傲字捆绑起来。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足够让他提一个傲字的师父,这个师父神秘到除了女装比较古怪之外,别的倒是没法说……毕竟,这师父的本事,他觉得也不属于是凡人的本事了。

所以,脚力不行,也是正常。

便是这时候,就见远远地一个穿着富贵的男子奔着他师父就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女侠!女侠救救我全家吧!”

易轻离往后躲了一下,转身还是朝着那癞头和尚而去。

谢烟客没辙,伸手就捞起了那富贵男子,道:“哎哎哎,哟,小伙子,你可当心啊,这脚下石头瓦块的,别把你给绊倒了,摔个好歹的!”

薛鳞哀嚎一嗓子:“得咧,我谢您全家了!”

谢烟客一愣,气得就甩开了他的手:“行吧,你赶紧的一边儿去,这是我师父,哪儿容你说扑就扑的?像不像样了!”说着,就跟上了易轻离。

易轻离走得看似不快,但却不是说跟上就能跟上的,薛鳞连滚带爬的,也好在那和尚没走,不然他是根本就跟不上这二人。

便瞧着那癞头和尚果然是发现了易轻离,顿时就张大了嘴,那嘴鼓涌了半天,却半晌没说什么话,等易轻离都要到他跟前了,这才大叫一声“哎呀”,抬脚就要跑。

易轻离哪里能叫那和尚跑了!

这回,他倒是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剑来,那剑不过一尺半长,小小的模样比匕首大了一点儿,却寒光冷冽,带着冰雪之意,只等那和尚抬脚的瞬间,这小剑就冲出了易轻离的手,直奔和尚的膝盖而去——

宝剑一晃,在半空中自己画了个剑花,再一旋,就转到那癞头和尚的面前去,一挑一刺,动作只跟着易轻离的手指而动,轻灵机敏,巧得不能更巧!

便连一丝血色都不带的,那和尚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宝剑也回到了易轻离的手里,这时候,方才见到和尚的膝盖处开始流血,人也是起不来了。

“你……你这剑修好不讲道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对我下如此黑手!”癞头和尚指着易轻离,骂道,“怕不是你要杀我夺宝!是个邪魔外道吧!”

这话说得真的是不地道。

易轻离阴沉着脸,走过去一脚踹开癞头和尚,却见一块圆润的玉石掉落在地。

这玉石一瞧就不是这等游方僧人能有的东西,可以说这块玉,便不是价值连城,可也非寻常人家能有的,且那玉上又有花纹,仔细看去,竟然是记录着一些奇妙事情,易轻离甚至看见了两个熟人的名字!他皱着眉准备问那和尚,却见其中一个名字的主人就连滚带爬地骨碌到了自己面前。

可不正是薛鳞嘛!

薛鳞穿着粗气,问道:“哎哟,我说女侠啊,你们可是跑得真快!”他慌忙爬起来站好,“女侠,我这真的是找你找得辛苦,真的……”说着,压低了声音,“我阿姊……被穆家逼死了……”一边说,一边哽咽了一下。

易轻离登时就愣了:“为什么啊!”

“嗨!”薛鳞一拍大腿,“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她嫁到穆家,说是生了孩子就做侧妃,穆家却不是真的要她做侧妃,只是要她生的孩子罢了,结果孩子丢了,穆家就来找她回去要再生一个……反正,穆家不把她当人,生一个也是生,生两个也是生,穆家的那正经的未来王妃是不会给那世子生孩子的,又不肯找个穷苦人家卖女儿的女孩生孩子,嫌弃低贱,便觉得我们家又不够高贵,又足够有钱……我姐姐不想回去,他们便仗势欺人,一来二去,阿姊就被逼死了……”

这话听得易轻离迷茫不已,他左右看去,希望能看到有人给他解释这种逼死人的法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谢烟客却满脸怒容:“你这东西好不讲究,怎么穷苦人家的女孩儿就可以被糟蹋?自家女孩被逼死,别人家女孩要被害死,就不是死了?”

易轻离点点头,赞同谢烟客的话。

这时候,那和尚却哭唧唧地一旁说道:“唉!万般都是命啊!你姐姐那也是去了薄命司,再无挂碍了——”

“了你爹个大尾巴!”一生气,易轻离冒出了小时候的方言,那“了”读了“燎”,那“尾”变成了“已”,这发音土了,人的脾气也就上来了,一巴掌,扇到癞头和尚的脸上,把他扇得迷迷糊糊。

“你怎的又打人呢!”癞头和尚也气坏了,不由得开始念咒了起来。

“我何止打你,我还要打醒你!”易轻离倒是不怕这念咒的,“什么万般都是命,什么薄命司,你这是宣扬封建迷信!”他把那玉石丢给谢烟客,回头又揪起癞头和尚,准备给他好好上课,“若是有什么神佛,那神佛眼中,为何众生不平等?不求人人一模一样,但人命却是一样贵重,管你是帝王将相,都有死的那一日,你又有什么资格叫那权贵逼死人是命?那我今日打死你,是不是命?我明日去杀了皇帝,是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