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上有淡淡的玫瑰香气,雪白的信纸上凝固着维努斯家族标志的玫瑰漩涡纹样蜡封。那红色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刺目,和那个人一样,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不管是在视觉上还是心理上都给人一种难言的烫手感。
“小姐,西斯顿先生请您务必看一下这封信,这是维努斯大公的亲笔。他说——如果您在看完这封信后依旧不打算前往维努斯府,那他会独自返程。”女仆对自己的主人道。
“……刀呢?”
银质的拆信刀被递到手中,她坐在梳妆镜前展开了那封信。
一入眼,就是那万年不变的开头。
【“我亲爱的雷维阿坦”】
只是看个开头,看着这花里胡哨的字迹,都能想到写下这行字的人当时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地画画似的写下她的名字的模样。
女仆度秒如年地等待自己的主人阅读完那张其实并不冗杂的信,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紧接着,那封堪称漂亮的信纸被送到了燃烧的烛台中,被火舌一燎,不管是漂亮的文字还是亲昵的称呼都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女仆的心中涌上一些无奈。她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不会去的。
毕竟那里可是维努斯府,是普莱尔维努斯大公所在的地方,而小姐正是那位女大公的……
“准备行李,明天出发。”
走神中的女仆在条件反射地回应过后,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镜中的主人。
那背对着女仆的高挑人影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自己不施粉黛却依然美丽的面庞,美人顾影自怜本是让人心生爱意的美景,但女仆却因为看到主人眼中的情绪而心生寒意。
“普莱尔维努斯……”
那位尊贵的女大公的名字被她嚼碎,一个一个音节拼出,仿佛这样就能缓解提到她时心中过于深重的憎恨。
“是你让我回去的。”
“我定不会放过你。”
明明主人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维努斯大公府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能遇到穿着十分具有标志性的白衣的瑞奇曼家族的仆从们;身着银铠的马其顿兵天天在府外操练,吼声连府里的人都能听得清;突然多了一倍的侍卫巡逻,那里面最显眼的是个黑皮的半精灵侍卫长……
齐勒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为·什·么·人·越·来·越·多·了!
布莱克本来就是大公府的侍卫长他就不提了,但其他人为什么都一副打算长久定居大公府的样子啊!
比如瑞奇曼——虽然说着家人家人那一套但你不过就是个表叔吧,而且你的府里就你一个主事人了离开真的好吗?你难道不是手握帝国经济命脉吗?为什么能那么悠闲地在和大公府的园丁讨论玫瑰的新品种啊!
还有马其顿——你是个将军吧!还是个公爵吧!你的领地不需要你的守护吗?你带着兵在别人的领地长住还天天操练真的合理吗?每天早上唤醒小精灵的不是清晨的清脆鸟鸣而是大汉们的呐喊声啊!想想他有多么绝望啊!
刺杀没机会刺杀,每天都会被吵醒,当个仆人还要被瑞奇曼先生带过来的那堆复制人侍从内卷,齐勒在大公府的幸福日子变得水深火热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一日日地重复这样的生活只会在职场中迷失自我而已。
回忆起来吧,齐勒,回想起你伟大的使命!
“齐勒,角落里的灰也不能放过!”
“是”金发的半精灵扬起灿烂的笑容,在无人见到的地方攥着抹布的手暴起了青筋。
话说从大公近侍到守门到擦窗户,他怎么感觉他像是被一步步左迁了呢,完全远离中心(刺杀)要位了吧!
“之前接待瑞奇曼先生的时候不是已经大扫除一次了吗?怎么这么快又要进行第二次?”齐勒暗搓搓地同身边的人类同僚打听。
小精灵真的悲惨,最近就连海特先生都遇不到了,这种情报收集工作只能从底层搜集起来。
“是又有什么贵客要来吗?”
“那可不是什么贵客。”出乎齐勒意料,同僚的脸色看上去十分古怪,既不像是遇到马其顿时的战战兢兢,也不像迎接瑞奇曼时的满脸欣喜,“非要说的话,那位也算是维努斯府的主人之一,曾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是大公的亲戚吗?”齐勒好奇追问,他还以为现在叫维努斯的只有大公一个人了,毕竟瑞奇曼不也在那边说着“我是普莱尔唯一的家人”了什么什么的嘛。
同僚的表情看上去更难言了:“算吧?毕竟她曾差点成为维努斯府的女主人。”
“哦哦,是这样啊……你说什么!”齐勒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爆出来了,鲜红双眼的注视让人类同僚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么激动干什么?”
但齐勒没被他的动作伤到,因为接受了过于劲爆的信息,他的舌头都差点捋不直了:“你、你说那曾是大公府的、女、女主人……所所所以那是大公的……”
天啊他究竟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怪不得大公一直单身,所以她实际上喜欢的是女人!
完全忽视了某海妖男宠与某相爱相杀将军与某扭曲家人观表叔,齐勒脑海中的维努斯大公身后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纯洁百合花——嘿,还别提,白配黑也挺配的。
“你想什么呢!”终于届到了齐勒的脑洞,同僚哭笑不得地说,“是嫂子啦,曾经的嫂子。”
“原来是这样。”维努斯大公不是百合,这篇文的性向还是言情,齐勒的小心脏终于回归了原位。
等等……
“嫂子?!!!”
“小心!!!”
在突然加载了过多的副本新设定后,过于激动的齐勒从擦窗户的扶梯上摔了下来。
因工伤请假,和帮忙顶替的同事换了班,齐勒回到了寝室,瘫倒在床上仿佛一条没有希望的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