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郎休息的可好?”
元昭宁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他。
祁玄张了张口,老老实实地答,“不好。”
“我也不好。”元昭宁跟着道,然后抬头看向他,一手随意地翻着书页,状似不经意地问,“祁郎为何休息不好?”
祁玄在听到她说自己休息的不好的时候,心中一紧,更加觉得是自己一夜未归造成的。
这会儿听到她这样问,一脸惭愧地答,“桌子太硬了……”
“所以,”元昭宁微微偏了头,“若是酒肆睡着舒服,祁郎也是愿意经常在那边过夜的?”
“不不不!”祁玄忙不迭否认,“我不喜欢睡在外面!”
又看向元昭宁,一脸诚恳,“昨夜……是我错了。”
“祁郎就不问一问,我为何休息不好?”然而元昭宁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上去毫无愠色,但不知为什么,祁玄就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有些人是笑里藏刀,祁玄此刻看着他夫人笑得平和的模样,却有一种……
他夫人的笑里,藏着的是千军万马的错觉。
只有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为何休息不好?”
他想着所有可能的答案,比如他夫人会突然发怒,说自己如何如何担心他;
又或者依然不动怒,但话语里的内容,就是让他无地自容。
然而元昭宁开口,说的却是,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这两句话,听上去好像都只是在说没有睡好,
却并没有解释原因。
祁玄似懂非懂,又不敢问。
只能继续做小伏低,说自己胡思乱想钻了牛角尖儿,惹得夫人担心。
元昭宁看了他半晌,从桌边另拿起一个册子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这是……”祁玄接过来,一脸茫然。
他翻了几页,见上面记着一笔一笔的支出,却并没有写明支出的都是什么,他看来看去,也还是看不懂。
只得又问,“夫人,这是何物?”
“当初你借给铁伐银钱弓弩,助他夺权,如今他与车鹿野对峙,占了不少部落,但付给你的利息,除了牛羊和一些皮子,并没有别的吧?”
祁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他要夺权,你同样也在积攒自己的力量。牛羊皮子可以丰富物资,换取银钱;但行军打仗,除了这些以外,还需要什么?”
祁玄想到了什么,“马!”
他的骑兵可以先少一点,但不能一点儿也没有。
“南家的生意横贯南北,如今柔然内乱,他们顾不到的地方,就有战马的买卖。”
元昭宁就着他的手,在账册上点了几处地方,“高阳王要与南家做生意,要买战马,银子却想从我这里借。”
她微微一笑,“如今我们事事仰仗着他,银子么,我甚至可以直接送给他。不过这战马的生意,他能做,我们同样也能做。”
祁玄立刻就明白了,“所以,夫人明面上是受高阳王妃的召见,实际上是以此为掩
护,与两边各做一笔生意。”
“想明白了?”元昭宁向后撤了一点,看着他。
祁玄怔怔地与她对视了一阵子,忽然之间明白过来。
他夫人这是在和他解释之前那些流言蜚语。
他原本也并不信这些,只是如今听到她亲口解释给他听,似乎透过这些,能感觉到她也是在意他的。
祁玄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来,人也生动了许多。
“明白了!”
不过他这副样子落在元昭宁的眼里,就添了许多傻气。
元昭宁将账册收回来,见他还傻兮兮的看着自己笑,便又提醒了一声,“祁将军,你该回县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