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宋裕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说着最平常的话,“要么,你自己出城去,回头若是联系上了你的人,再想个法子回来救她;”
“要么,你把她送回去,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就怎么被抓回去。”
祁玄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他甚至想过,假如他们真的不能一起出城,那至少,应该让阿昭先出去。
“宋兄,”祁玄站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他不知道今晚阿昭能醒来的几率有多大,但他相信天意——
况且……
他们既然能在这里遇上宋裕,宋裕又懂些歧黄之术,那就是天意,那……
那总该给他一个希望!
他近乎是乞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娘子醒过来。”
宋裕看着他,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们成婚多久了?”
祁玄没想到宋裕会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三月有余。”
“难怪。”宋裕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新婚燕尔,彼此放不下,也是人之常情。”
祁玄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忽然冷静下来。
说到底,宋裕和他们,只有一场赌骰子的关系。
他答应带他们出城,给阿昭治病,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毁了赌约。
但这都是在事情可以解决的情况下,才会一直成立。
他慢慢坐回去,不再执着于求着宋裕给他一个保证,就只静静地守着元昭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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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去,周围的人也都开始休息,整个城隍庙都变得
很安静,时不时有鼾声传来,伴着一阵阵的梦话。
宋裕丢了一条被子给祁玄,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像我们这样的人,若不为己,就是天诛地灭。”
祁玄没说话。
他拿起被子,又盖给了元昭宁,自己守在一边,顺着门口望出去,看着天上的月亮。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刚见到元昭宁的那天,天上好像也是挂着这么一个月亮。
其实那天一直到他见到元昭宁之前,他的心情都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烦躁,
与他一起值勤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生怕哪句话惹到了他,给自己惹到什么麻烦。
他忘了那天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而烦躁,但他却记得,他在看到元昭宁的时候,是笑了的。
他丝毫不认为她是在戏弄他,他只是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在梦醒之后,他依然要面对破旧的屋子,过他穷困的日子,往后的每一日都羡慕别人的马,或许……
这一辈子,他都娶不上媳妇。
不过他也不急,娶不上媳妇也不要紧,他穷困潦倒,没必要让别人的女儿跟着他一起吃苦。
以至于,当他真的成了亲,他在开始的那几天里,每天早上醒来,都不敢一下子睁开眼。
他太害怕,他其实只是长长久久的,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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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出神,时间就又过得飞快。
祁玄侧身去看元昭宁,她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甚至……脸色也比
之前更差。
他试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额头滚烫,非但没有退热,反而又烧得更厉害了。
他心下又沉了几分。
拖不得了。
宋裕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在祁玄看过去的时候,宋裕开了口,问他,“想好了吗?”
“你能不能……”祁玄的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再试试?”
“我说过了。”宋裕的声音近乎残忍。
祁玄点了点头,他半跪在地上,没再看宋裕,只深情地望着元昭宁。
然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像在呵护一件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