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天,这座城市就被阳光遗弃,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间或夹杂着冷冷的针尖似的雨,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人脖子里钻。
所以只要不是重大事件,悠然绝对不会出门。
可她不找事儿,事儿自然也会找上她。这天,悠然出门买零食,居然偶遇一位旧友。
古承远,他又来了。他周身上下,有种独特的男人气息,满溢悠然的鼻端,甚至抚过了她的毛孔。只是,即使他醉了桃花,也不过是梦里烟花。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悠然不想拖拉,她想要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悠然,和我回去吧。”古承远道。
“我在这里还有事。”悠然别开头。
“你确定要用参加补习班的借口搪塞我?”古承远的声音,低了两三分。
“你相信与否,对我来说,并不太重要。”悠然说的,是实话。
“我了解到你并没有住学校寝室,那么,你现在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吗?”古承远问。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那跟你,真的没有关系。”悠然向上提了提购物袋,绿色的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悠然,我可以忍受你一时的任性,而现在,你已经玩够了,应该回来了。”这次,古承远的声音中,带着警告。
“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清醒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奴隶。”悠然对古承远的态度感到恼火。
“自从那个男人出现之后,你真的变了很多。”古承远端详着悠然的表情,轻声道,“这一点,让我很不愉快。”
悠然厌恶古承远的这种态度,仿佛她永远都应该受制于他:“如果你依旧是这样的想法,那么,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看来,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人。”古承远眼睛的颜色,渐渐变深。
“我觉得他很适合我,我很想和他继续发展下去,所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说到最后,悠然的声音无力地坠下,因为她很清楚,这样的请求,对古承远而言是没用的。
“放过了你,那我应该怎么办?”古承远的表情像是蒙着一层雾,看不清晰,可是他的声音,却一字字地传入悠然耳中,撞痛了某些东西。
“我们,注定是分不开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不明白,那我想,还是算了吧。”悠然越过古承远,往回走。
可是,古承远在后面紧紧跟着,悠然特意绕了许多的弯子,特意穿过拥挤的人流,还是甩不掉他。悠然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她停下来,主动走到古承远面前,质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见那个男人。”古承远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悠然断然拒绝。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对付他?”古承远语含深意,“难道,你千挑万选的那个男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第一,我并没有千挑万选,我只是遇到了,觉得喜欢,就把他抓住了。第二,他并非不堪一击。”悠然一个个纠正古承远的说法。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让我见他?”古承运直视着悠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因为你不配。”悠然道。
古承远看着悠然,眼中,是月夜的碧波,不知何处的小舟,泛来凉意的涟漪。
“那么,再见了。”悠然说完,准备离开。
但就像每一次都会发生的那样,她离不开,她的手腕,被古承远抓住。他的眼睛,像是深埋在地宫的华丽宝石,阴凉得让人血液都流动得缓慢。
“可是,从你生下来的那天,我们的生命就注定联系在一起,即使是毁灭,有你陪着,也是好的。”
看着古承远的眼神,悠然知道,这男人疯了。同时,她也知道,再这样说下去是没有完结的。于是,她对着那群买菜的大妈们大喊一声:“非礼啊!”
对面那群穿着睡衣,披着鬈发,穿着拖鞋,正为一毛钱而喷薄着口水和小贩讨价还价的大妈们立即眼泛精光,向着他们这边看来。
悠然趁着古承远失神的那瞬间,使劲踩了他的脚,并甩开他禁锢住自己的手,拼命向着大道跑去。
虽然拉下不少距离,但古承远很快就追上了悠然,并且是不费吹灰之力。
悠然看了看古承远脚下擦得锃亮的皮鞋,再看看自己脚下非常适合运动的平底鞋,非常郁闷。
这样好的装备,结果还是被敌人给秒杀了。古承远轻松地拦住悠然的去路,他的话只有一句:“跟我回去。”
悠然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直接转身,继续跑,但这一次,她聪明了些,专门往那些小道跑,希望利用古承远不熟悉路况的弱点,将他给甩掉。
悠然左拐右拐,差点就钻狗洞了,但古承远还是紧跟在她身后,根本就摆脱不了。悠然感觉自己的泪在寒风中飘荡。
恰在这时,裤兜中的手机响了,本来在这危急关头,悠然根本没有接听的意识,岂料那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悠然心烦意乱,直接接通,准备大骂对方。
还不待她开口,里面传来了屈云沉稳的声音:“将东西丢在他脸上,然后拼命跑到前面岔路口左转。”
此刻的悠然根本没心思去想屈云是如何知道她现在的困境的,她想都没想,直接按照屈云的话做了。
悠然回头,二话没说,便将手中的袋子给砸到古承远的脸上。古承远反应灵敏,头稍稍一偏,躲开了这一击,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悠然赶紧按照屈云的指示,撒开蹄子,跑到岔路口,接着左转。
就在转弯的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抓住,接着被一股大力给拖住,咚的一声,跌入一个怀抱中。
完蛋了,被逮住了。悠然满头冷汗,虽则如此,战斗力还未丧失,赶紧低头,照着那囚禁住自己身体的手张口就咬。但就在她的牙齿触到那人的皮肉时,悠然听见低低的笑声:“你就不怕我上完厕所没洗手?”
这种恶趣味,古承远是不会有的。那声音像是柔软的天鹅绒,抚过悠然的心。因为她知道,那人是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