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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学生(三)

因为这些孩子们,在那些破碎零落的感情悲剧之后,我便觉得自己又拥有了放肆去爱的信心啊,他们是父母的宝藏,也是老师的宝藏。

基于周末课程记笔记以及每日一练修改错题的需要,每位学生需要准备三种颜色的笔,讲词语以及释义时用黑色笔标注,讲描写方法以及如何描写的关键词用蓝色笔标注,讲人物特点及主题思想、记叙文结构划分用红色笔标注。

孩子们都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桌子往我讲桌边上推,越靠越前快要挡住出门的去路了。

我一时疑惑,“后边还有大片的空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叶尔多斯日常抢答,“老师,我们这是截断你的后路,快快投降,不然暴风输出,来个大招。”

老师对这点小伤害十分不屑,小声道,“切。”

“老师,你的裤子。”“怎么破了个洞?”

我耐心解释道,“这条牛仔背带裤,原版膝盖上有点小小的破洞装饰,但穿久了,走路时一不小心,‘刺啦’从中间扯了二十厘米长的口子,但是这条背带裤实在好看,我十分珍惜,便也一直留着穿了。”

我看着这理了寸头的糟糕孩子,悲叹道,“为什么学校只允许你们留一种发型呢!小学、初中、高中,难受。我认为在当地,这完全是一条不够合理的校规。”学生必定得有留点头发的权利,老师教得好不好和学生留不留头发、看起来可不可爱可没多大点关系。随着经济的发展,小学生也需要在一定的程度内追求美爱好美的权利。

许生涛一句,“不,不是只有一种,还有光头!”这令人忍俊不禁的上扬音啊,对于已经习惯的这等小事,他们甘之如饴。

批改每日一练时候,叶尔多斯在一边兴奋的不得了,“对,对,对!呦呵呦呵,对的对的!”因为他这份热烈情绪,我一时间把小小的错误也都看成正确的了,咳。

艾斯力江呢,他时常烦躁、各种挑事,无人敢靠近他方圆一米半步。但是,失落的时候只一个人格外失落,仿佛长大些的男孩子都会有心事的,也或者是些性格因素,他独自坐在墙角,哀叹今日的作业难度太高他不想完成。

不过,艾斯力江看人的心情倒是看得准确,因为算了一下午账反而被前台大姐发了脾气,又接着批改到叶尔多斯错题连篇的数学考试卷,我心情糟透了。在二区门口时,他跟我打招呼,我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不语一言。他骑着自行车进门去了,在转弯处松开双手,自行车的拐弯的轨迹出奇的顺利。我只是顾着自己往前走了,到了前面大楼他的自行车又拐回来,绕过我再骑一圈。

进班后我拿出昨个儿的测试卷正要分发下去,这时候艾斯力江大喊一句,“老师你怎么心情不好,因为萨拉伊丁不来了?刚我叫你都没理人!”

“因为叶尔多斯测试卷只有六十多分,我差点气吐血!”

叶尔多斯,“吐血?老师,卷子上没有血啊。”

我,我……欲哭无泪,欲笑,不,不能笑。

叶尔多斯,“老师,我马上改,一定是我昨天把智商落家里了。”

这……不笑是不太行了。

萨拉伊丁把作业藏在了我前不久放在椅子上的牛仔外衣下,我翻书包翻了良久,没翻到。

“作业呢?快点的,写不完我们都不能回家。”

“我不回家。”

“快晚上十一点了,必须回家。”

他意兴阑珊走过来,拿起我的牛仔外衣,“老师,下次躲猫猫记得在衣服底下找找。”

谁成天想着和他躲猫猫了哦,“五年级的学生,为什么总热衷于一二年级的游戏呢?淘气适度是可爱,过度就是可恨。”

“我写了,我两分钟写完!”

两分钟之后,我转一圈回来他写了两个字。“快点写,不然,打你。”

“你打打试试?”

“以为我不敢是吧?”

“切,从来都只敢说不动手。”我的日常习惯他是总结得挺到位。

“我这叫威胁,在我的威胁之下你需要按时完成作业。”对,我始终赞成非暴力,虽然我每天都想狠狠揍他一顿,不,我不想,我忍住了。

他说他有一个汉族名字叫杨家宸,他说他的很多好朋友都有汉族名字。我记得我读五年级时,和班上的其他六个女生扮演七仙女,为我们每人设计了一套仙女礼服,画在了英语书的第一面。

他说他和班长玩得好,他说了一长串他好朋友的名字但我听来也只是名字,没有任何可直观感受的印象是真切的。他说她的生日是十月四日,她有一枝蓝色的笔,她写作业很快但考试分数高,她喜欢吃辣,不喜欢吃酸,她喜欢喝可乐,一块钱的那种,都是他每天给买的。原是爱情的初始模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单是在心里很关注很关心一个人。

萨拉伊丁啊,总喜欢说东说西,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特开心道,“我在学校里学的啊,谈恋爱、抽烟、喝酒。”那神情,俨然只是为了好奇,言辞之间,不掺杂半点好坏评断。“啊?”“我就是见过,但我还不会。”“转校吧,尽不学好。”“我在学校学的啊。”“你现在呢,需要多学点知识,不好好学习,班长就不喜欢你了。”

他说,“我不喜欢班长了,她有喜欢的人了。”说得很平静,也有点认真,但神情不带半点悲伤。也许喽,小孩子的喜欢就跟躲猫猫似的,找得到找不到都没有关系,他也不懂要找到的是什么,他也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他只懂得他们之间很要好,他想给她买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