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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瞳

羽国南城。

凌晨4点的南城国际机场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景象。四条东西向跑道平行排布,跑道灯照亮了夜空,从空中俯瞰璀璨闪耀又温暖。

作为羽国第二大机场,南城国际机场24小时不停航,每个时段都有飞机起落,三座大型航站楼内旅客络绎不绝,来而往复,驰而不息。

与此相比,南城国际机场的宿舍区倒是呈现出凌晨该有的样子,安静的黑夜里只有零星的灯光还亮着,也许有人刚下夜班卸下一身疲惫,也许有人带着朦胧睡意早起接班,纵使此刻有飞机带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从楼顶飞过,也丝毫不影响安睡的人,对他们而言早已习惯了这独属于南城国际机场的声音,伴其入眠渐成习惯。

偌大的宿舍区里此时此刻正容纳着各式各样的梦,如果梦能点亮黑夜,那么宿舍区上空的夜幕中定有彩虹伴着飞机的尾痕划出,可就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禹佑凉正陷入了梦魇中。

禹佑凉是南城国际机场一个普通的安检员,今年25岁,正是意气风发拥有无限可能的好年纪,清秀帅气到无论放在哪里都能发光的超高分颜值,本应让他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但他身上却没有年轻人的气盛,反倒是多了一种“独”。

在这个年轻人扎堆的地方,禹佑凉安静的与周边格格不入,不过与其说他厌恶聒噪,不如说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呆着,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远远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像一个观众把自己和这个世界拉出了安全的距离。于他而言,这样的生活方式远比聒噪的喧嚣有趣得多。

不过这会的禹佑凉正陷入了他摆脱不了的梦魇中,梦里的他跌入了深深的海底,那是一片深蓝死寂的空间,耳畔除了嗡鸣声什么也听不到,那是大海的声音,可他听不懂大海想要对他说什么,也许是欢迎他来到蓝色的幻梦,又或是在将他吞食前虔诚的祈祷。

禹佑凉相信了后者,于是他感到了一种窒息的绝望感正在入侵他的四肢百骸,所经之处都播撒下恐惧因子在平静无澜的海水中蔓延放大。

禹佑凉倏然睁开双眼,双脚用力去蹬无底之渊,双手不断挥动,他拼命地想要向上游,可无论手脚怎么游动,都像被一道无形的锁链困在了深深的海底。

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梦,但禹佑凉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偏偏就是醒不过来,放眼四下除了逃不开的深蓝什么都没有,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就像那被逐渐消耗掉的希望。

深蓝的海底渐渐被黑暗吞噬,蔚蓝渐变成深灰,又转成了黑色。

禹佑凉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伸出被子的双手放在胸前,双拳紧握,手背上绷出了道道青筋。熟睡的室友感知不到他无声地呼喊与挣扎,就在绝望马上要将他吞噬时,他似是放弃了抵抗,松了全身紧绷的力量,绝望又平静地等待黑暗将他吞食,也许终结便是开始。

在那不见五指、不辨方向的黑暗里,禹佑凉缓缓闭合了双眼。就在这时,被禹佑凉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闹钟,在他即将被黑暗完全吞食前将他从这个梦魇中解救了出来,唤醒了选择放弃的禹佑凉。

禹佑凉猛然睁开眼,“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好像一个溺水的人逃出生天后贪婪地呼吸着人类赖以为生的氧气。他环望四周,虽说夜幕依旧沉黑,但对面楼亮起的零星灯光正好为这黑暗的房间带来了些许亮光。

让情绪缓释了许久后,禹佑凉才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幸好只是一场梦。

禹佑凉走到洗手间,打开了龙头,水流声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有些嘈杂,也为黑夜增添了一些不安分的因素,好像会惊醒那些潜藏在夜幕中的怪物,而那些怪物带着各自的目的与欲望走入了人类的世界。

禹佑凉看着镜中惧色未消的自己,凌乱的头发,瘦削的脸颊,方才被噩梦侵扰的余悸让原本白皙的肌肤更显苍白,双唇的血色还在缓慢的恢复,所以此刻的唇色显出一丝带着病态的灰粉。

禹佑凉用了稍显漫长的时间来平复呼吸,用一个深呼吸结束了这个可怕的夜晚。他用双手捧了一波凉水呼在脸上用力拂面,试图以冰凉的触感彻底分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走出洗漱间的时候禹佑凉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4点半,离接早班只剩下半个小时了,拥挤的时间让他来不及再去细想回味梦的启示,现实里还有需要忙碌的事情来取代对梦的纠结。

禹佑凉从衣柜里拿出安检制服换上,这是今年新的制式,黑色的长袖连体裤配上黑色高帮靴,特别适合禹佑凉这种身材,180的身高,清瘦的身材,笔直骨感,在大众审美恰到好处的点上,少则不可,过犹不及,特别是显出了禹佑凉骨子里藏不住的少年气。

接完今天的早班后,禹佑凉就可以轮休了,他比较喜欢这样上二休二的倒班模式,因为自由有限才不会疯狂挥霍。

这时又有一架飞机正好飞过了窗外,禹佑凉转头看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红绿航行灯长吁一口气,这巨大的轰鸣声不仅没有吵醒熟睡的室友,而且给他平添了一份心安。

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天边还是沉黑一片,不过隐约有了日出的痕迹。夏日的凌晨偶尔会有凉爽的风吹过,不似白天里那能炸开毛孔的热浪,这会儿的风显得清新可爱。

禹佑凉忽然想起今天是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一年中日照时间最长的一天。于是他又抬头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夜空,灰色的云层像泛起波澜的海面。

夜色与深梦一样,余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