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平身。”慕容胤的声音不大却在空荡的大殿上一阵一阵的回音。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古萱儿第一次身临其境的听到这种声音,忽然觉得耳边有些过于响亮了,甚至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细看这阶下的众人,古萱儿倒是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穆大将军或者说现在护国公,曹大人,还有那个许久没有出现在眼前的展墨影。不知道是否古萱儿的错觉,她只觉得展墨影似乎抬头看着她笑了,但是仔细一看,所有的大臣都紧紧的低着头,哪里有人会这般的大胆的人,竟敢在大殿上乱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领事太监的话,在慕容胤的耳畔响起。
“臣,穆远炙由本奏。”许久不见的穆大将军似乎已经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了,恭敬的走到这慕容胤面前禀道。
“准。”
慕容胤微微的一点头,旁边的太监便扯着嗓子喊着。
“谢皇上,臣以为现下我胤国已与黎国签约言和,大皇子骁勇善战带领全军立下汗马功劳,理应回朝受封,众将士也应得到天恩赏赐,以佑我胤国千秋万代。”穆将军说的是器宇轩昂,古萱儿却莫名的一阵紧张,这自己临朝听政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关于慕容灏的,这不知道是慕容胤故意安排的还是无意的。
“众爱卿有何看法。”慕容胤完全将这事丢给了下面的大臣。
慕容胤是被贬黜边疆的,理由不明不白,大家只知道是惹了圣怒,但是古萱儿却清楚的很,她悄悄的观察着慕容胤的反应,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眼神,因为慕容胤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一阵短暂的停顿之后,终于有人从阵列中站出,“臣以为,护国公之言有理,只是也是有失偏颇。”
“宫大人何以见得老臣的偏颇之处。”穆远炙是率性之人,不满的表情立现在脸上。
古萱儿也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个宫大人来,看那站的位置官职应该不比穆远炙要高,但是竟然敢这般直接的反对者穆远炙,看来其中是值得追究的。
“护国公还请息怒,倾听微臣一言,慕容殿下当年是触怒圣威而被皇上罚去边疆历练的,若是立了点小功劳就允许回宫还大肆的封赏,还有谁将皇上的威严放在眼中。”这宫大人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畏惧着穆大人的官位,“护国公爱将心切,臣当然能理解,只是这两国交和却也不完全是殿下的功劳,还是护国公治军有方。”
“哼,皇上求贤若渴,更何况父子同心,岂容你等在这胡言乱语。”这穆远炙是军旅出声,这殿上一吼让古萱儿都不紧的想堵住耳朵,只是慕容胤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人,完全的不动声色。
“臣以为父子之情不能取代君臣之礼,有功当赏,所以臣以为只要派钦差代表皇上,亲临军营,封功论赏即可。”那宫大人也不甘示弱。
“宫大人是文人,如何懂得粗人的方式,自古以来,军队大胜必然凯旋受封。皇上一代明君,心怀天下,岂会因小失大。”穆远炙说着便越发的激动了。
慕容胤此时才微微的咳嗽了一声,止住了两人的的征讨,“其它爱卿有何看法。”
“臣以为护国公有理。”有人站出来维护这穆远炙了,穆远炙的风头便立刻的上来了。
“臣也以为护国公有理。”又是一人。
古萱儿好奇的观察着那宫大人的表情,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像是有些微微的喜悦。转眼间拥护护国公穆远炙的人已经跪了一地。
“展大人,有何看法?”慕容胤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发话的展墨影。
展墨影恭敬的上前行了礼,嘴角那碍眼的笑意却丝毫不减,“臣以为,皇上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展墨影的话中有话,倒是将一干人都吓得不轻,若是皇上准了慕容灏回来便好,若是不想,那他们可就都成了摸不透皇上心思的人,这虽说圣意难测,但是为官之人若是不懂皇上的心,也就糟糕了。只是在古萱儿的眼中看来,展墨影是习惯而为还是根本不把这慕容胤放在眼里,总觉得有些随便。
“展大人以为,朕心中如何?”
“臣以为,皇上思念大皇子。”展墨影浅浅的一句话,却让整个气氛立刻的缓和下来,仿佛能听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就你去办吧。”
“是,皇上,臣必将尽心竭力。”展墨影的话语再怎样认真,在古萱儿听来也是这般的吊儿郎当。
再接下来,也是一场又一场的唇枪舌战,天下之事之多,看着一堆的人吵架却也烦,古萱儿为了自己不睡下去,一直瞪大着眼睛看着下面的人,倒是也一一记住了不少的人,这下面的大臣,古萱儿微微的分了一分,大抵就将他们分成了三类。
一类是像展墨影这般静观局势或者说坐山观虎斗,慕容胤不问他们就不答的类型。另一类就像穆远炙这般,看起来大义凛然,忧国忧民,总有说不完的事情要上奏。还有一类便是像宫大人这般,凡事都要出来掺和一脚,像极了要故意找茬的。
古萱儿坐着久了,终于忍不住的动了动身子,感觉上有些烦躁了,这所谓的政事果然不合她的胃口。终于等到那太监扯着嗓子喊了声退朝,古萱儿便立刻的起身了。
回到宫中用膳,但是慕容胤的表情明显的有些阴郁不定,古萱儿坐在一旁也不敢开口,怕是今天的政事让他心烦了,依她看来,后来的事情都是小事,惟独能让慕容胤有这种表情的,定是慕容灏的事情,只是关于慕容灏,古萱儿有些不愿意提及。
“你看到什么了?”慕容胤倒是比古萱儿首先的开了口。
“臣妾以为,众臣都关心国事,皇上应当放心才是。”古萱儿口不对心的说了一句。
“朕要听的不是这些。”
“这……”古萱儿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妄议朝事,但是现在若是不说,惹恼了顶头上司似乎更加的危险,“臣妾觉得,大臣看起来似乎都在针锋相对,但实则目的都是一样的。”
“哦,怎么说?”
“拿大皇子的事情来说,虽然穆大人和宫大人的意见不一,但是臣妾看来,他们一攻一守,一褒一贬都是相辅相成故意引了皇上。”
“哼,连你都看的出来,这些人是都把朕当傻子了吗?”慕容胤的怒气莫名其妙的便上来了,吓得周围一干的宫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倒只有古萱儿还强撑着,默默的起身走到慕容胤的身后,替他轻轻的垂着肩。
“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
“那你是否知道为何他们要这般?”
臣不斗,君何以安心,古萱儿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但是这点她却也不能说,这是皇家之术,她懂不得,“臣妾不知。”
“不知道便罢了,朕还以为夫人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了。”慕容胤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些许,“难道真的一点没有看出来点什么吗?”
“硬要说有的话……”古萱儿默默的沉思了一会,然后忽然恍然大悟的看着慕容胤,“皇上……难道……难道……他们全都是……”
“朕的夫人果然聪明。”慕容胤伸手将古萱儿拉到腿上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蛮腰,换了个话题,“朕让大皇子回来,夫人有何想法。”
想法?古萱儿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按照这般所说,这以穆大人为首的一干人全都是宁和太后麾下,这群人在朝堂之上自演自乐的解决了一切的事情,这宁和太后的势力果真有这般的广吗?但是慕容胤忽然转移到了慕容灏的问题上,再一次的让古萱儿有些措手不及,“皇上决定的事情,臣妾都会听从,又何必问臣妾呢?”
“朕问你,你是否希望大皇子回来。”
“难道皇上至今还在怀疑大皇子和臣妾?”古萱儿故意掩着嘴笑道,她生怕这慕容胤发现了什么事情,“臣妾可以理解为皇上吃醋了吗?”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有什么好吃醋的。”
“皇上,就不能哄哄臣妾嘛。”古萱儿假意生意的要离开慕容胤,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好好好,越发的有脾气了。”慕容胤倒也不生气。
“那皇上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
自从那日古萱儿临朝听政之后,慕容胤对着古萱儿便更加的好了几分,就连宁和太后的事情也让她暂时放到手边,毕竟要拔起一棵千年老树,各方面都要面面俱到,以求一击到底。古萱儿倒也乐得自然,除了偶尔在后宫闹起些小波浪,分分这宁和太后的精力,也算是为前朝之事争取些时间。
只是任何事情拖久了总会出事的,左宛儿就成为了这之间的牺牲品。
这日古萱儿也是照理的送了慕容羽去太傅出学习,春日已经到了,各处都是一片的春色盎然,但是古萱儿却没有玩赏的心,因为那被她关在离岄宫的左宛儿开始有些闹腾了,她可以等得,但是被关在其中的左宛儿却不是这样的想法,她有些等不住了。
古萱儿踏进离岄宫,才发现的确这里的景色已经是物似人非了,曾经的自己还住在这里,但是现在却已经都变了,这里,曾经这整个后宫最被看好的宫殿现在也与冷宫无异了。离岄宫的宫人走的也差不多了,这怪不得谁,这宫里一向都是这样的,又怪得了谁呢?
“姐姐,姐姐……”左宛儿的肚子已经开始明显的有些隆起了,走起路来也开始有些奇怪,等她走到古萱儿面前时,总让人感觉她累的满头大汗。
“好生养着罢了,找本宫有什么事情吗?”古萱儿对左宛儿依旧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只是微微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便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姐姐,眼看着这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姐姐难道就不准备放妹妹出去了吗?”
“放?”古萱儿勾起嘴角的笑意,“你做过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值得放你出去的。”
“可是……可是……花姬娘娘……”
“花姬娘娘如何,你以为现在花姬娘娘还会理你吗?”古萱儿干脆绕着左宛儿走了一圈,“本是一个俏佳人,真的看不出你的心思倒是这般的要致人死地。”
左宛儿有些不解的看着古萱儿使劲的眨了眨眼,有些焦急了,若是古萱儿现在翻脸不认人,她便没有什么办法了,“姐姐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这样的。”
“当初,你还真的好意思和本宫提当初,你当初又做了些什么?”
“姐姐,妹妹这次是真的一心要帮着姐姐的。”
“帮着本宫,帮着本宫可以将本宫与你假戏真做之事告知盈袖和太后,好让我怀疑到冷蝉头上,最好和这宁和太后斗的你死我活,最终你渔翁得利是吗?”古萱儿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左宛儿,现在左宛儿至于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而和宁和太后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单靠这后宫的手段能解决的了。
左宛儿被揭穿,心里是猛的一怔,但是她哪里还会理这么多的东西,当即就跪在古萱儿的面前,“姐姐,妹妹知道错了,姐姐请原谅妹妹这一次好不好……”
古萱儿摇了摇头,这一次她没有让她起来,她知道左宛儿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命,为了自己的命她可以背叛一切的人,而这肚中的孩儿更是她将来凭借着的重要筹码,她更是不会让他出一点的事情,若是有异样,她早便起来了。
“你有孩子这是老天爷对你最大恩惠了,想起你做的那些事情,这孩子……还是好生的护着吧……”古萱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姐,以前的事情全都是太后逼我的,不是我诚心的,姐姐要千万相信我……”左宛儿现在哪里顾得上孩子,“姐姐若是这般,岂不是要逼死我这腹中的孩儿。”
“如果你要他死,我倒也不在乎,皇上子嗣昌盛,妃嫔又多,根本不在乎这一个,这是当初所想的吧。”古萱儿发现自己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残忍了,竟然会对着一个孩子讲出这般的话语。
“姐姐,难道真的不信妹妹吗?当初的事情,全都是……”
“全都是哀家逼你的是吗?”这门口接下左宛儿话的人正是带着盈袖前来的宁和太后,自那日古萱儿临朝听政的事情传到她耳中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古萱儿回来之后竟然也没有什么动静,或者说更加的放慢了脚步,冷蝉被支开照顾慕容羽,一时情报倒是也难以收集。恰逢知道今日她来了这离岄宫,自己倒是也顺便来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谁知以来却恰好让她接下了这话。
宁和太后的忽然来到这的确在古萱儿的意料之外,忙着向着宁和太后请安,“臣妾参见太后娘娘万福。”
“免了。”宁和太后看着地上面如死灰般的左宛儿冷笑的将后面宫人提着的食盒扔到了她面前,“哀家难得来看看你,可怜你有着身孕,是想不到在背后倒是说起哀家的话来了。”
左宛儿现在哪里还敢讲上什么话,两边都不见待她,都巴不得她死,她怕是真的走到绝路上了,干脆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来人,搬椅子过来,哀家今日倒是想听听这左美人的话,夫人不介意陪着哀家一起听听吧。”宁和太后将头转向古萱儿,摆明了这是要三审左宛儿了。
古萱儿倒的确是起了恻隐之心,毕竟她是怀着孩子的,宁和太后不知道会做些什么,自己还是好生看着吧,“全凭太后吩咐便是。”
“好。”宁和安稳的坐在这搬来的椅上,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左美人刚才想对馨夫人说什么,尽管说,哀家就坐在这里等着你说。”
宁和的的确是生气了,古萱儿听的出来,她笑着看着宁和太后,缓声说道,“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这左美人怕是被臣妾关久了,有些疯癫了,不然怎么会。直说着太后呢?”
“哼,这个小贱婢做了些什么,以为哀家都不知道吗?现在倒是想反了她了。”宁和太后冷笑的看着左宛儿,今日她若不死,那么她知道的太多秘密恐怕也保不住了,她暂时还没有时间来弥补这些秘密。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太后也调查过左美人。”古萱儿试探性的问道。
“夫人难道还调查的不够清楚吗?”
“臣妾只是才查清楚了连婕妤的事情。”
“哦,连婕妤之事难道还另有隐情。”
“当日连婕妤流产可拜了左美人所赐,这疯疯颠颠的病直到最后都没有治好就这么去了。”
这古萱儿和宁和太后两人一唱一和,明知故演的就在左宛儿的面前演起双簧来了,各自装傻的本领都不低,只是停在耳中的左宛儿却越发的胆怯。
“穆皇后生前,据说有人见到左美人进了凤鸾宫,哀家已经派人去查这宫人了,而且据说左美人和善德太后联系紧密,善德太后的贴身宫婢可都招了左美人与善德太后密谋之事。”宁和太后不落下风的将左宛儿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抖露出来。
“照这情形看来,臣妾怀疑左美人与曹夫人之事有关,也是有据可行的了。”古萱儿掩着嘴看着一言不发的左宛儿,那张巧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微微的抖着,呆滞着,僵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