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清晨时分，尚在修炼中的李小白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少年苦笑一声，就欲下床开门，却是刚刚走下床铺，就听见“哐当”一声，门就被踹得粉碎，走进来的，是一个娇小的倩影，那精巧的小脸上写着大大的嗔怒。
“师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为自己的房门默哀了一下，李小白无奈地看向来者，那可不就是沉睡了十数日的大师姐北音，此时的她不知道被谁招惹了，一脸的忿忿不平，气鼓鼓地走到桌子边上，玉手往桌上一拍，怒哼道，“我要是再不醒，我家小诗还不定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原来是为这事啊……”
少年恍然，从之前第一次见面上官诗对北音的态度来看，他也是知道两人打小就认识，而且感情还不错，如今他把人弄哭了，还不止两次，虽然说基本上错不在他，但归根结底也是自己多管闲事所造成的。
见少年沉默又一脸无奈，北音也自觉说话有些过了头，轻咳一声，说道，“上官家的情况我北家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个家族因为所修功法的缘故，很多的族人都是走了岔路，元帝经天纬地，能够写出青莲证道经这等奇书，却也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些祸患，在这个家族百万年的历史中，曾出现过三个因误入歧途而入魔的人，甚至有一个还曾达到了天境修为，若不是灵窟出手，差点就酿成了大祸。”
“尽管如此，这个世家却依然屹立不倒，知道是为什么吗？”北音停顿，秋水眸子看向少年问道。
“因为元帝？”
李小白犹不自信地反问，毕竟元帝避世百万年之久，若说威慑其实早就没了，而且这个世家既然是走出过大魔，那么当世的所谓正道又为何容得下他们。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元帝，但更多的则是因为一个传说，至于真实性，却不清楚。”北音继续说道，“传说中每当这个家族出现大魔之时，便会有一圣人应运而生，这圣人可能没有惊天的修为，却能够以自身之血魂，镇压魔性，三代大魔的结局最后都是不知去向，包括那被灵窟打伤逃遁的天境强者，也是如此。”
“而该死的是，这一代的上官世家，又隐隐有着一丝魔云笼罩的气象，至于魔是谁，那圣人又是谁，却是没有人知道。”
北音神色微沉，俏脸上有着一丝担忧，“许多世家都有人猜测，这位圣人就是上官家的嫡长女，上官诗，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上官世家何其强大，他们又怎敢虎须拔毛，可试探总会有的。”
“而这一次的事件，更加确认了他们的猜测。”少年接话，低声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啊……”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扛。”北音眸光清冷，认真说道，“圣人关乎天下气运，而今大祭在即，一些人总归是会铤而走险，试图斩龙，所以我想……”
“把小诗带回天宫，唯有那里，才有实力保护好她。”李小白点头说道，随即又眉头紧蹙了起来，“可她不愿意呢？”
“你去试，也许会有些机会。”
“我去？”少年一愣，而后轻声道，“我不行。”
“为什么？”北音站起身子，拍桌怒道，“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去，难道我去不成？小子，如果小诗出了事情，我拿你是问！”
“小子？”
望着这个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少年神情别扭，而后恢复正常，苦笑道，“我也有我的苦衷，师姐就不要为难我了。”
“哼，你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欺负了人就想跑？”北音冷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总之，谁都可以，唯有我不行。”少年认真说道，“我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但这口，却不可我开，师姐还是另寻他人吧。”
“嘭！”
“李小白！我再理你我就是头猪！”少女怒拍桌面，大骂一声，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出。
“师姐这手，看着都疼啊……”望着那被拍成碎屑的棠木桌子，少年苦笑一声，而后目含愧色，“对不起了，渡人需得先渡己，有些事，我不能做。”
他走出房间，抬头看着那初阳高升的无垠虚空，轻声道，“圣人可堪虚妄，这便是你留给我的礼物么？可即便是你，又何曾看得透这天呐……”
“你为圣人，天便是魔，你为魔，圣人便是天，生在天之下的我们，如何斗得过那天之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选择离开吧？”
……
时间一晃，便是两日，而今天也是他们返回天宫的日子，时至日上三竿，李小白这才姗姗来迟，上官府大门已有两人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环顾四周一圈，却不曾看见那道阳光的倩影，少年松气的瞬间，又有着些许落寞。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晚我们可就走咯。”见他神情如此，北音的声音也是响起。
“算了，就这样吧。”李小白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去承担那本就是他所引起的责任。
“你！”
北音还想开口怒骂，却被荒璃拉了回来，后者所了解的详情明显比这小丫头来得多，他深深地看了李小白一眼，叹声道，“你不需要自责什么，你并没有亏欠上官家，也没有亏欠诗儿，倒是我们欠你的良多，这些债，我这个外姓弃子会替他们还的。”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说完，荒璃便率先走出府邸，而北音对着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留下他一人满心愁绪。
穿过喧闹的大街，三人来到了城门口，却见那不远处，背着行囊拄墙而立的少女，北音满心欢喜地跑了上去，荒璃无奈宠溺地看着，唯有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小诗！你是在等我们吗？是的吧？”这个年龄颇“大”的小丫头一把抱住上官诗纤细的小胳膊，兴奋地问道。
“嗯。”
少女无奈地点点头，而后漂亮的双眸看向不远处苦笑的少年，轻声笑道，“李大少主，请问您还缺不缺个打下手的奴婢？您看我，可以吗？”
听着这明显是拉仇恨的娇笑，李小白顿时感觉如芒刺在背，眼角余光中瞥见北音怒气盎然的神情与荒璃似笑非笑的眼神，嘴角微微抽搐地尬笑道，“不缺，不缺，不过你要是想来玩，我倒是随时欢迎。”
“哼，算你识相！”听到这算是比较满意的回答，北音这才轻哼一声，暂时放过了讨伐，而荒璃也是知道少年的为难与尴尬，便不再多少什么，轻咳一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走空间通道回天宫吧。”
说着，他伸手往前方一划，在四周行人惊讶而羡慕的目光中开启了空间裂缝，而后随手一挥，径直走了进去。李小白三人见状，也不多做停留，跟着向前走去。
而当裂缝闭合之后，那高耸的城墙之上，却是突兀地多了两道身影，那壮硕的华服中年目带不舍，原本一头浓密黑发之间却是多了些许斑白，他轻声问道，“父亲，难道我的道真的错了吗？”
老者洒然一笑，拄着拐杖向前走了半步，轻轻拍了拍中年的肩膀，道，“世间对错，哪能说得清，不过有一点，那少年说的却是没错，修道，永远不是斩情灭爱能够成就的。”
“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他，替我们上官世家镇压了即将复苏的那一丝魔性，让我等，还能多活一阵子好日子。也要感谢他，救了诗儿。”
“初祖大人所留传承，诗儿已然照单全收，果然啊，圣人所传，也需圣人所承，我们这些凡人，岂敢与日月争辉？”
“可是诗儿去了天宫，那我上官家之气运……”中年人皱眉问道，而后似是自觉失礼，摇头苦笑，“魔念刚去，又动妄念，看来我这心，确实是修错了。”
“这风太大，我这老家伙，就不陪你了。”老者哈哈一笑，转身消失在了上官轩的身侧，唯留那掀起尘埃的微风，陪他目送了亲人的离去。
“只是这天生之魔，若是不在我上官家，那么，他又会在哪里？圣人出而魔影现，十万年一度的预言，南冥大祭啊。”
“既然你接受了那份天地气运，就也要承受它带给你的那份试炼，天择之主，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因果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