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陷入了沉思，半响后，杯中茶水已经凉了，才开口道：“既然你是茅山一派，明天……明天我会带你过去的。”

老头目光沉寂，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半响才开口说道：“当年，是陶景伯帮我把我老伙计的尸骨带下山，这个恩情我一直记着，就当我还这个恩情吧。”

次一日，茵茵心中有事，日头刚从九宫江面跃出，她就已经醒了过来。面江而立，心中有千万思绪，关于秦王墓的，关于下聂石窟的，关于她身世的，还有关于妖煞的。

无音小和尚住在隔壁的客间，也是鸡鸣时分便准时醒来。虽然他以连续多日未曾颂经参佛。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和佛祖仿佛更近了几分。

他凝望着自己腕间的佛珠，头脑中闪过的是世间恩怨和善恶轮回。元门山此行必定凶险。他心中清楚的很，林茵绝对不会只是到山顶上看一看的。

有些事，可能就从今天起便会发生巨大的转变。世事无常，人无力与命运相抗，能做的大抵只有四个字：顺势而为。

戴好自己的物品，茵茵将云焰摩的斗篷背在身上，一早便和无音去往老头的家里。

老头也有事挂心，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他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是那台电驴三轮车，车上辟邪物件一应俱全。

茵茵知道他多年盗墓，辟邪一类早就驾轻就熟，也肯定有自己的法子，但还是递过去一张黄符，“带好这个，以防万一。”

老头结果黄符仔细看了又看，然后笑了，“看来，你真的是茅山的。”说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好的黄符递给茵茵看。

蜀地的熟宣黄符纸，黑狗黄鸡血的笔迹，勾勒的符篆是茅山的咒文。从咒文的比划婉转能看出个人特色，这是爷爷画的。

茵茵有些想念爷爷，指尖轻抚了黄符上的字迹，“这是我爷爷给你的？”

老人点了点头：“嗯，十几年了，我一直贴身带着。这些年盗墓之所以安稳没出什么大事，我猜这符肯定帮了我不少。”

茵茵将黄符还给他，“收好，驱邪符能护你生魂，只要不是入了墓穴的大阵眼，普通邪祟近不了你的身。”

白日的元门山，远远望去就和他处的高山没什么两样，初冬的树叶是透黄的深绿色，裸露的山体是灰白的。

从山脚向上开，电驴走的还是昨夜走过的那一条路。因为是白天，周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才发现电驴爬过的山路还是挺凶险的。

很多地方碎石暗布，有的地方只要偏移一两米就会跌落到山下。昨天老头可是半盲的开上来的，更见他对此处的熟悉程度。

电驴开到不能的地方，前面就是拦路的荒草，还有些被伐了的矮木桩。

老头边背上工具边说道：“这地方白天来不好辨路，如果不是熟悉路况的人，在山上转悠一年也爬不到峰顶的。”

说完，他抽出了一柄涂满干涸黑狗血长砍刀，拨弄着前路的荒草，又往前走了好一段，停了下来。

茵茵觉得眼前的荒草，和其他处的荒草没有丝毫不同，老人却开口道：“鬼河到了。不过，白天它是不显露出来的。”

老头从袋子里又摸出另一样物件，是一面磨损的比较严重的铜镜，铜镜是三角形，用一根红线吊着，背后铸有四个篆字“升官（棺）发财”。

茵茵识得，这是盗墓人常用到的阴阳镜。三角形象征天地人三才，正为阳，反为阴。

老头将背面的篆字对准前方，眼睛半眯辨认着，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他放下了那面铜镜，向左偏移了三四步，站定，对他们两人说道：“这里是入口，跟上我。”

如果不从入口进去，若是寻常人经过此地，是绝对无法穿过鬼河的。会像不如迷魂阵一般，在这山路上往复迷路。

白日涉鬼河，没有夜间趟过河水的那种真实感，但仍旧能感觉到有寒气从脚裸升起。

涉过鬼河之后，周边树木的颜色暗淡了几分，枝叶了无生气的下垂，一种衰颓无生机的感觉，和鬼河另一面肉眼可见的相同情景。

从这里开始，应该就进入了秦王墓群地界了。

老人继续在前面带路，这一次不是昨晚的那一条路，而是沿着鬼河逆流方向而行的，越往前走，周边色彩越暗，本来葱葱郁郁的树木，几乎都变成了黑白色。

茵茵和小和尚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都有些好奇，正在张望之际，隐隐有细碎的声音。

“这是什么动静？”茵茵开口问。

“你耳朵倒是挺尖的，在这就听到了。是阴鬼在叫，定心，不要细听他们说什么，声音里有蹊跷，会迷人心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