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这话，周遭烟雾缭绕如隔音壁一般，阵外之人听不到丝毫。

滚出阵外的戴瑰灵力傍身，恢复的极快，只是几个眨眼间就恢复了清明，只是有些头疼。同时，他也忆起了一些阵中的情形。

他记起自己召唤来了纸扎傀儡，但他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出阵的了。担忧的朝阵中望去，只见十二只无头石狮子被黑雾笼罩看着都不真切，阵中空地更是几乎不可见丝毫。

他忧心的道：“那个女娃娃会不会……”

他很担心纸扎傀儡此时已经将她打死了。因为他当时用铜铃下的是死杀令，敌方不死这些纸扎傀儡是不会收手的。

毕竟这个女娃入阵是为了救他的，戴瑰想及此，手中铜铃铛开始变调晃动，想要解除死杀令，放那个女娃一条生路，心中有些担心已经来不及了。

可……为何铜铃响，阵中却没有纸扎傀儡的丝毫响动呢？

他心中纳闷，眼睛紧盯住阵中浓郁的黑雾不放松，忽然，夜风吹拂旁边树梢，枝叶晃动，有白白如雪花状的东西从空中飘了下来。

戴瑰心有所感的摊开手掌去接。一两片的碎纸片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入鬼道四十余年，主修的便是纸扎之术，当然了解纸扎用纸。

几乎在纸片刚一落入他的手心时，他就认出这是他用来制作纸扎傀儡的专用纸。

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和不可思议。

压制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安抚着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纸扎傀儡岂是被人随意便碾成粉末状的？

手上铜铃铛声响变得急促，他想快速召出他的纸扎傀儡，击破他此时的恐怖联想。

树上有越来越多的碎纸片被夜风吹落，如同雪花般飘落在他的身前身后。

终于，他缀着铜铃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艰难的弯起腰抓起地上更多的碎纸片。

是他的纸扎傀儡，他看到了其中一个碎片上还有零星一点的墨渍，正是他用黑沙配雄黄调成的秘制颜料，专门用来给纸扎傀儡开瞳点睛的。

她是如何做到的？如何在片刻间将他五具纸扎傀儡碾碎成纸沫的？

幻阵中，黑雾渐渐散开，渐渐现出阵中消瘦一人形。

茵茵从阵中走了出来，黑雾消散后阵中已经没有了云焰摩的身影。

来去匆匆，冥王还没有亲民到愿意在俗世凡人面前出现的程度。

迈出阵，吉康忙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脸色如常，似乎没有大碍，上前一步迎了上去：“茵茵你没事吧？”

茵茵摇头：“我没事。”过了冥王的灵气后，上腹部的钝痛消失了，她的状态恢复如往昔。

戴瑰用见鬼了的神情看着她一步步的从阵中走来，又看着她未见丝毫外伤的身体，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茵茵以为他问的是自己如何从阵中出来的，便道：“此阵能窥探人心中欲望，我人生满足，无欲无求，自然就不会受幻阵的蛊惑和影响。当然就走出来喽。”她耸了耸肩膀说。

“不，我是问你如何撕碎我的傀儡兵的？”他指着地上的碎纸片。

“呃……”茵茵决定有所保留的说：“用的道家遣兵咒，请的帮手。”

这话不算撒谎。确实是用遣兵咒请的帮手，只不过来的想请的人没来，赶来帮忙的人级别有点高。

“遣兵咒？”戴瑰紧皱着眉头，没听说过茅山道士的遣兵咒有多么牛啊。

知道内情的吉康弯了弯唇角，他心里是清楚的很，他们茅山的遣兵咒还没有牛到可以请来阎王爷帮忙。但，他是不会开口澄清的。

他的目光定在茵茵头上的白色簪子上，入阵时她头上发簪出现的异样一直记挂在他心上。

此刻注视着素白簪身却没有瞧出它和入阵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仍旧是一根简单又素雅的簪子。

戴瑰仍然沉浸在疑惑当中，最初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小瞧了茅山道士。心中分析了一番后，他觉得不可能。

他涉猎极广，翻越古籍无数，茅山一派的实力他心中有数，怎么可能片刻就摧毁他的几具傀儡兵呢。

他想：一定是这幻阵对他的法术产生了影响，才导致他的傀儡兵脆弱不堪。

“小和尚，你没事吧？”茵茵瞧到盘坐在荒草中的小和尚面色惨白，关切的问道。

小和尚摇头，“没事。”只是他的状态不太像没事的样子。

他入阵晚，出阵早，按理说应该不会被幻阵影响到体魄。为何他的脸色比旁边刚刚苏醒过来的双髻小童还要差呢？

无音小和尚垂着光头看着腕上佛珠，他此刻心境并不比在幻阵中好多少。

幻阵中他是怕自己无法成佛，那是因为幻阵的影响。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成佛：佛要人无欲无求，他自以为自己做到了，却发现自己入阵后的心境竟然不敌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