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临摹过无数次，当然熟稔于心，随手便能作出来，而平时的我们作画，首先是要在脑海中回顾那个东西的形态和细节之处，时刻会有停笔细思的动作。

想不到，到头来，他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玉清安宁地站着，猝然眯起眼睛，示意小白不许乱动。

几枝是很识时务的孩子，他只是抿着唇冷冷地站着，全身上下被笼罩上一层悲伤。

玉清静静地看着他，却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重的伤痛。

几枝摇头，粉妆玉琢般的脸上满是坚持，一双眼睛黑亮如珠地望着玉清，“那我可否借上小白几日？”

小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小短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像是良家妇女看着穷凶极恶的恶徒一般的神态。

嗷嗷，你谁啊，想要爷干哈？

告诉你，爷可是灵貂，还是个有主的，不是你这小毛孩就可以随随便便借的。

玉清也觉察到小白的抗拒，含笑道：“不是不行，只是，你需要告诉我你要用小白来干什么？”

作为五海唯一的宠儿，又深受玉帝的器重，几枝可谓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没有，怎么突然就对小白感兴趣了。

玉清敏锐地感觉到这里头不乏猫腻。

“玉清。”身后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出了她。

那声音轻轻的，或者带了点缱绻的味道，

玉清下意识回头望去，阳光照在门口的这一幕上，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甚至衣服上的每条褶痕，都是那般清晰。

他不是已经回寝室了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将小白借给他。”金智子踱步走近，悠悠地说，转视凝望着几枝，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悲哀之色，“没想到……”

“是，谁也没想到，世事难两全……”

“我没想到的是你。”

几枝一怔，不可思议：“我？”

“是。”金智子的目光格外明亮，盯着他，盯紧他，须臾不离，“我没想到的是，五海称道的几枝公子，竟然会为了求得一记救助乳母的神药，将仙格置之度外。”

他是何方神圣？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几枝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难道你真的认为小白的血便可以让你那让白蛇咬伤的乳母活得长久一点吗？可惜，一切自有天命，不是一两滴血便能扭转的。”金智子微低下头，和几枝对视，眼底带着一丝叹息。

他知道，他都知道！

几枝的表情已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他讪讪地放开了抓着金智子的手，扭过头看向桌上燃着的香炉，颤声道：“你说……一切都是天命，轻易扭转不了，可我相信，除非我不想救，否则天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地撒手。”

金智子淡淡地说：“几枝公子通读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么？”

几枝支撑不住地扶着手边的桌子，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敢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