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从旁边走出。

如果没有玉清，他必定是今年九方殿试中最受关注的少年，但是谁能想到，偏偏出了一个玉清。

他走过书册外面，然后冷笑着，将自己的靴子，无声，而又狠狠的踏入玉清在地面写就的字上面。

擦过之地，字迹模糊，践踏心血。

这个小动作，很多人看到了，但是，谁都没有说。

而接下来，玉清又再次返回。

她拿着树枝，看着被踩得差不多的地面。

那地面已经被那男子给踩得差不多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印记。

刚才那些字，或许写的是少女在刹那之间的理解和顿悟，或许过后就忘，所以要记下来，但是现在，却被那只靴子践踏一空。

众人等待着玉清发怒。

但是玉清并没有。

她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那模糊的字迹，然后，突然一笑，将自己手中的树枝一扔。

她在笑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而接下来，立在那里的少女站了起来，然后一边走，目光便开始扫过那些书籍。

她看得很快。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速度，以至于，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书籍上的字迹。

“师傅，玉清玄女这样，真的能看进去？”女子不解。

“或许能吧。”年迈的老者并不确定。

“不是或许呀，师傅，而是，根本不可能。如果只是单纯的看字也就罢了，但是那些书籍里的每一本，拿出来都可以看上百年，更何况那些更加艰难的高义，便是最具天赋的人，五十年也最多能看一本，而且，还是在将前面的书籍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女子不满的语气溢于言表。

老人沉默。

因为，他认同。

并非轻视，而是，对于法理之道的尊重。

到了后半夜，突然下起了雨。

那些雨丝仿佛蜘蛛网一般的拉扯开，然后密密的罩住整个天地。

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去拿伞。

人们开始喧闹，开始后退，开始嘈杂。

但是，整片天地里却只有两处是没有声音的。

一处，是玉清。

雨水落在她身上，然而她却毫无感觉。

一处，是金智子。

他站在那里，从始至终目光只落在宋晚致身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他旁边搁着伞。

然而，他却不打开。

只是站在雨中，与她同在罢了。

时间执拗而缓慢的流淌着。

花木上郁积了雨珠，然后晶莹剔透的凝结在一点，在灯火下一半透明，一半黑暗，闲闲的挂着，被风一吹，便“哧溜”一声，滑下树枝。

“哒”的一声，落在书页上。

幸好此书风雨不侵。

春雨如油，春雨又如针。

玉清发上沾了水珠，眼睫毛上沾了水珠，手指上沾了水珠。

于是，下半夜便在那断断续续的雨声中消失。

直到，雨停下，然后，一线阳光破开云层。

天亮了。

夜晚过去。

玉清的目光，终于扫过最后一页，然后，她抬起了头，看着在她面前的所有人，慢慢的开口：“好了。”

好了？

这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