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扯起嘴角,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那剑当真是柔韧之极,环在腰身之上竟没有半分断裂的痕迹,薄如蝉翼,轻如鸿毛。
“果然是在你手里。”苏阡默并不急于开战,只是看着那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自然。”她笑笑,“当初他为这剑而死,我怎敢忘。”果然直到现在她还是放不下,恨意丝毫未减。只要一想到他,一想到他跳崖的那一刹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那你究竟是恨我废了他……”他顿了顿,“还是恨他不爱你,九霄离若。”
显然并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离若怔住了,一下子显得狼狈不堪。是啊,她恨了这么久,却竟然还没弄清楚自己恨得是谁吗?不,她一定清楚的,眼前的人,恶名昭著,即使下界成了流仙,性子却永远不会变,他无非是想让她自己交出那把绕指柔而已,因为,绕指柔的主人,除了心甘情愿就只有死了才能换。
“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真是这样?”他问。
女子不愿再同他争辩,一个回身化作烟雾,带着类宛倾朝前方的塔楼飞去。她知道,苏阡默是不会追上的,毕竟他的宝贝徒弟在她手里,更何况那满地的白莲也还没有解去。
塔楼的窗子很小,微弱的阳光从缝隙穿过,也随即被黑暗所覆盖,阴冷潮湿的地面散出腐朽的味道,显然那离若也并没有那么受用。
咳嗽的声音不断传来,在这空旷的楼内显得极其骇人,类宛倾吓得一哆嗦,但随后就颤颤巍巍的靠近。
“你要做什么?”在她触到肩背的一刻,离若立即变得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躲了开来。
“我只是……看你在咳嗽……所以就……”
“不用你管。”她说完就走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类宛倾知道再怎样也是自讨没趣,极不甘愿的随地而坐,余光正瞥见那把藏在腰身间的剑。
没想到竟也是这样的好看的,她倒真是喜欢那把剑,可师父教过,君子不夺人之美,看那莲花妖这样爱惜,就知道那剑的来历并不简单。
“我说姐姐,那剑的原主人是不是并不善剑?”
离若听这话,虽不愿理她,终还是有点好奇她是怎样知道的。
类宛倾看她稍带疑惑的眼神,便也继续说了下去,“你拿剑时候我曾看到,剑首上有深深的磨痕,要知道这样轻巧的剑,应当是握力松散才对,可从那磨痕的角度和力度来看,那人都不像是个善剑之人。”
“那依你看呢?”她稍有点兴趣了。
“依我看来,应该是鞭子吧,握的紧,使力也大。”
“确是。”她极为欣赏的笑了笑,“他鞭子使得很好,可以说三界之内并无敌手,可后来,鞭子丢了,你师父才造了这把剑给他。”
“我师父?”
“是”她说到这,眼神复杂。
几番相处下来,类宛倾也并不觉的她是个坏人,胆子也越渐大了起来,“姐姐,你应该很爱他吧。”
“与你何干。”她脸色刷的冷下来,“再说那又如何,他又不爱我。”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就是因为爱你,才不敢和你在一起。”
“这样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她想也没想的点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那年,他是仙界有名的将军,而我不过是刚刚修炼成人形的莲花妖罢了。他曾杀了不少妖怪,是妖界痛恶的仙,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杀的都是该杀的妖。他甚至曾救过我的命。”
离若想起旱灾连年的时候,他为她浇的那一碗水,若不是他,她哪里有勇气活下去。她当时还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人类,却很快发现,他就是那鼎鼎有名的战将。那一日的痛彻心扉,她记得清楚,若是选择妖界,便要与他为敌,可若是选择了他,那整个妖界,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我终是选了他,背叛了整个妖界,我被打的遍体鳞伤到他面前时,他却是淡然一笑,说什么从善就好。他竟以为我是从善,可我却不过是为了他而已,他是知道的。”她说到这里,眼泪便流了下来,断断续续,犹如她的故事。
“后来,因为我吃了过往的渔民,他便当着我的面,亲手将她杀死,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时的我,只觉得好冷,好冷。”
类宛倾自然也能感觉到,当年战乱,她也是在她面前死去,可是,被心爱之人杀死的感觉,她却丝毫也不能想象。
“我爱他胜过一切,可是,我无法那么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所以,仙妖大战的时候,我偷换了他的剑,要知道,他可是喜欢将所有仙力都融到那剑中。”她说着笑了,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他竟然那么糊涂就拿着剑去了。”
“后来,不出意外,仙界大败,你师父知道了他和我的关系,判定是他与妖界私通,罚下了界。”
“你一直在等他?”
“是啊,等了不知多久,可惜晚了一步。”
“可他确实爱过你,就算再傻,被人偷换了剑,怎么可能会全然不知?更何况,他身为仙,又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仙妖殊途,他不想害你罢了。”
“其实无论怎样也好,都该忘记了。”她怎会不清楚自己已经忘了那人的样子,忘了那人的名字,而今,他可以从新开始,有何不好呢?
女子从腰间抽出那剑,双手奉与她手中,虔诚之至。
“吾名九霄离若,自认能力不足,无法延续这绕指柔之术,今日,将其传与类宛倾,盼一世莫别离。”
这算是她最后的复仇了吧,苏阡默一定很想要这剑,只可惜……她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剑,还是要徒弟。
“给我?”类宛倾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副吃惊的样子。
“是啊,你可要记得,这绕指柔里有强大的力量,千万别被人夺了去。”
“可……”
她还没有说完,女子早已经不见了,从窗内向外看去,那满地莲花也已经褪尽,她,去了哪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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