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嗜骨仇恨,却让后者亢奋情绪达到了另一个高潮!
石原广一郞握着手中的锡制酒壶,一边喝着里面的清酒,一边透过空隙斜眼看着前方的多田骏,正拿着木棍嬉笑着朝着高浪走去。
而另一边的众日军见此,也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唯有太田正孝一脸惊愕的愣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多田骏鞋棍而来而不知躲避和让开……
“疯子!畜生!”叶无双干枯着眼睛,无力嘶吼着!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群杀人魔,然而此刻却是无一人理会她的崩溃和无助,却见多田骏一把推开愣在原地的太田正孝,正朝着高浪走去时,后者却在这时慢慢站了起来!
众人一惊似是完全没想到高浪会在这时清醒,并站直了身体怒视着迎面而来的多田骏!
首当其冲的多田骏心中不觉一沉,但前行的步伐也只是稍一迟疑,便叫骂着抡起木棍朝着高浪猛扑过去!
“砰砰!”
当沉闷的击打声响起时,高浪只觉头部腹部脊梁处,无处不在叫嚣着,当脑门上再次迎来一击时,那僵麻的痛感,让他鼻息一酸,身子一软便再次朝着泥浆里坠落下去……
“高浪!”恰在此时,叶无双猛的挣脱了石原广一郞的钳制,踉踉跄跄的朝着高浪跑了过来,虚浮的身影终在高浪的身前停了下来,“你们放了他!你们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你们要的是我!是我!石原!难道你还要因此再杀人吗!”
石原广一郞看着护在高浪身前的那抹赢弱身影,满脸耻笑间,正当他缓缓举手示意天羽英二再次上前时,却被叶无双身后的那道身影给再次惊在了原地!
“让开。”低沉的声音自叶无双身后响起,高浪睁着血色朦胧的眼睛,直接看向了不远处的石原广一郞,一字一句低声说道:“你们终将一个一个死在这片土地上!”
日本兵闻言大惊,愣神的工夫,却听得石原广一郞的笑声从身后徒然响了起来!
“哈哈!有意思!哈哈哈!”石原广一郞一边盗意妄为的笑着,一边兴奋的走向前来,却不是对着高浪,他竟径直朝着跌落一旁的叶无双说道:“刚刚我说什么来着,此人不可多得呀,他简直就是为战争而生的艺术品!你说是不是?”
“呸!”叶无双看着眼前放大的狰狞面目,气血上涌间,想也不想的对着石原广一郞的脸上就是一口血沫道:“你就是一个变态!”
“嘿嘿……变态吗?”石原广一郞一摆手,止住了后方刚刚踏步欲冲上前来的众位日本兵,他一边伸手摸着脸上的血沫,一边带着笑意慢慢掉头看向高浪,见后者一动不动无比沉静的看着自己,迎视着高浪的目光,石原广一郞第一次有了咬牙暗自较量的冲动!
这是第一次,一个将死的中国人,竟莫名的给了他一种威胁,一种来自骨血间的彻骨威胁!
“给我打!”在石原广一郞还未稳住心神,愤怒的声音已经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在声音出口的他已然愣住的同时,对面的高浪,嘴角却在这时扬起了一抹诡异弧度。
那是一种两军对垒时,拥有主导权一方方才能有的坦然笑容!
可他此时分明就是一个将死的阶下囚!
对着那抹笑意,石原广一郞怒了!
他上前一步,用力夺过多田骏手中的木棍,朝着高浪高高扬起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
随着木棍落下,高浪只觉得脑仁一‘嗡’,眼前景物顿时模糊起来,他踉踉跄跄的避过叶无双朝前迈出一步,然后人便‘轰’的一下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际,可笑耳边日本人的哄笑声却是那么的清晰,高浪在一片恍恍惚惚中睁开眼睛,入目所及间,就连天空漂浮着的白云,此时都被眼睑上的血迹染的通红。
这样的红色,让高浪想起高家岱村那漫山遍野的血水,高叔临死前那唯一的企盼,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怨气,让高浪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在这一刻再次咬牙关握紧了拳头!
却见原本已如烂泥一般的男人,在泥水和血水里慢慢伸直身体,下一瞬便弓起身体犹如一个婴儿般,再次踉踉跄跄试图站起来。
轰耳欲聋的嘲笑声,随着高浪缓慢艰辛的动作在慢慢消失,在石原广一郞不可置信的瞪视下,叶无双早已干枯的眼睛再次涌起一阵湿意……
她想,在这所有人中,只有自己能懂高浪在坚持着什么,这是一种用生命在坚持的军魂,看似孩子气,却让叶无双这个赤字红军感动无比,好似唯有不倒下,心中的信仰才不会被这群畜生玷污!
叶无双微闭双眼,让泪水不经意的滑过脸颊,她轻抚着腹部,感受着受惊的宝宝那一阵又一阵的胎动,抬头和高浪看向同一片天空的时间,轻启唇角间,歌声已经悠扬响起:“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你这是找死!”离叶无双最近的本多熊太郞,抬起脚就朝着叶无双狠狠踢了过来!
“住手!”在一片清悠的歌声中,石原广一郞断喝声响起,生生止住了本多熊太郞的暴力,正当他转身再次看向已然挺直了脊背的高浪时,却见一直不曾动手的太田正孝竟在这时,猛地操起步枪朝着高浪就扑了过去:“你疯了吗?站起来还是会被打倒的!你疯了吗?”
当枪托再次砸在高浪身上时,他已然没了痛苦,那僵麻的感觉,让高浪脸上的笑意更甚,鹰目扫视着面前的一众日军,高浪知道这个特勤小组的心态已经崩了,可笑的是,自己甚至什么都没做!
太田正孝眼睁睁看着他着弓着身体,再次试图从泥水里站起来,那扭曲变形的体态,让太田正孝犹如看着怪物一般,双目腥红间,他再也控制不住再次举枪向前,只不过这一次赫然间已是刺刀向前!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太田正孝歇斯底里声响起时,刺刀已经猛然刺入高浪的右肩!
高浪只觉右肩一热,身体倒地的同时,在意识渐散间,却隐约听得石原广一郞出声道:“就地休整!”
这期间,那袅袅绕绕的歌声从未停歇过,在夕阳余辉的照映下,叶无双渐渐停下了歌声,微黄的光晕笼罩在她微眯着双眼的脸颊上,无端端的让人觉出莫名的安宁和详和。
当四下恢复平静时,这样的氛围好似这群日本人从未出现在这里般。
可叶无双知道,只要她睁开眼睛,那满目的腥红,无一不在血诉着日本人的暴行!
太田正孝的喘息声仍在继续着,得到休整命令的众人,也在顷刻间朝着四下分散开来,开始着手准备在此过夜的准备。可每每他们经过高浪身边时,那一坨好似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物体,却总能在不自觉间,让他们下意识的退避三舍……
而站在高浪身前的石原广一郞,一如往日那般,拿着他最喜欢的锡制酒壶,不停的摩挲着,却久久没有送到嘴边。慢慢的,石原广一郞的目光在悄然的发生着改变,原本那嗜血亢奋的观摩,竟慢慢的衍生出一丝不可思议的欣赏来,当他终将酒壶送到嘴边时,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一般,一反常态的喝了一大口清酒!
殊不知,与此同时的中共上海地下交通站,此时也是一片紧绷气息!
“你说什么!”成稳老练的上海交通站站长吴四海,一听面前交通员小黄的报告,他几乎完全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徒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家岱村被屠!”
“是,无一幸免……”在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亲眼目睹高家岱村惨状的小黄,此时仍是一脸悲愤,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而他对面的吴四海闻言,更是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虎口青筋暴露时,也是老泪纵横一片,“那老川他们也……”
“站长!都不在了!我到那里的时候,一整个村子都是尸体……”小黄悲痛万分地说到这里时,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那块好似浸着血水的红丝巾,“我按站长的吩咐,只在村头的老槐树上找到这个……”
“对!”一见红丝巾,吴四海顿时从椅子弹跳起来,一把扯过红丝巾的同时,忙不迭的对着小黄说道:“你确定这是从那棵树上解下来的?”
“是的站长。”
“那就说明叶无双还没死!”吴四海说道这里时情绪已是十分激动,他抬手紧握着小黄的肩膀,“去让杨三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