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地跪着,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动作。好一会儿,青水才像个弹簧一样往后弹开,一张脸羞得满面通红。
宋琢也有些不自在,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下意识地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地清嗓子,却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气氛微妙,十分尴尬。
这时,殿中走出一个太监,跪倒在地道:“请大公主安!”
“太子哥哥干什么呢?”宋琢像见到救星一般,忙大声问道。
“殿下正和桓王议事!”
“桓王哥哥?”
“是!”
宋琢眉头皱了起来,神情竟有些害怕。青水看得奇怪,想起那日在天澜院,她也是在听到“桓王”之后,立即吓得逃之夭夭,不禁好奇俞大哥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在这位公主殿下眼里却好似阎王一般。
那太监见公主没有指示,这才转向青水道:“陈侍卫,太子殿下宣见!”
青水答了声“是”,跟随太监进入殿中。
相比于外面的暑热难耐,殿内要凉爽得多,进入内殿,各处都用大缸放着冰块,愈发在身上渗出丝丝寒意,几乎要让人忘了现下仍是盛夏季节。
太监领路到门口,便止住了步伐。青水吸了一口气,几乎脚不沾地走进去,压低眼神不敢乱瞟,却还是一眼看到桓王面无表情地站着,旁边榻上,一个红袍金冠的年轻男子肃然端坐,脸色很是凝重。
青水心跳不止,连忙拜倒在地,喊:“草民陈青水,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冷声问道:“你就是阎教头的义子?”
“回殿下,草民正是!”
“阎教头的事,刚才桓王都已经向本宫禀明了,但此案他了解不深,所以有些细节,本宫还得问问你。”
“是!”
宋瑜笑道:“殿下看重教头,对此案十分关注,你只需老实回答即可,不得有任何隐瞒。”
青水听罢,便知太子有意相救,心中紧张顿时缓解了大半。
不想太子当头一句,便问:“那人,确实是阎木昔所杀吗?”
青水虽然早有应对,却还是免不了心里发慌。他不怕在太子面前吐露真相,上京城前义父就嘱咐过他,既然找上太子,就一定要老实本分不说半句假话。可是眼下,他面对的可不止是太子一个人,还有桓王宋瑜。
宋瑜,现在可是朱凌的妹夫。虽然青水知道,他和朱凝只是有名无实,可至少也说明两人关系匪浅,贸然说出真相,会不会让俞大哥难做,或者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不敢深想,当下已别无选择,点头道:“是!”
太子神色一凛,一旁的宋瑜,眼中也放出了一道寒光。
“他为何要杀人夺剑,是不是有人背后指使?”太子又问。
“这个,草民不知,义父未对草民说过!”
“你不知?”
“是!”
“你是阎木昔的义子,即便他没对你说过,难道自己没有半分察觉吗?据本宫所知,阎教头擅用刀枪,从未见他使过剑。这盗剑杀人之举,多半不是出自本心吧?”
青水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作答。
桓王笑道:“皇兄,青水与阎木昔结成义亲不过短短数月,且为人老实,这等机密要事,阎木昔不告诉他也顺理成章!”
太子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宋瑜却突然喊了一声:“谁!”
话音未落,便是“啊”的一声惊呼从窗外传来,紧接着就是“咔擦”“咣当”“哎哟”一连串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的静谧。
管事太监听见响动,早滚了进来,跪在地上磕头,又忙不连迭地出去查探。不多时,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喊:“催什么催,别催了,我自己会走……”
这声音十分耳熟,叫青水一下子便猜中了主人,而后,眼睁睁看着宋琢再次出现在面前,两道柳叶弯眉微微蹙着,脸上神情很不耐烦。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刚到门口就跪下了。
宋琢浑然不以为意,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换上一副笑脸,一蹦一跳进到殿中来,屈膝福礼,嬉笑喊道:“皇兄,桓王哥哥!”
太子看着这个明晃晃穿戴一身,却发髻也歪了,衣服也打了褶的妹妹,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宋瑜温和笑道:“阿琢,好久不见了!”
宋琢将嘴一嘟,佯装生气道:“还说呢,桓王哥哥自去了天水城以后,每年除了父皇寿辰会回京,其他时候再也没回来过。你怕是早就忘了阿琢了吧!”
“怎么会,你这么厉害,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宋瑜笑着打趣!
“这话,阿琢听听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人啊,没成亲的时候一个个都说得好听,说阿琢比谁都重要。一成了亲,眼睛里就只看得见大嫂子二嫂子三嫂子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哪还有一丁点地位。我啊,早就看透了!”
一席话毕,登时叫太子、桓王都笑了起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太子收敛神色,笑道:“阿琢,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我又怎么了?”宋琢板起脸来,不服气道,“皇兄,你就知道训我!”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刚才不是你在窗外偷听吗?”
“我……我没偷听!”
“还敢狡辩!这整个皇宫,除了你,谁敢在这东宫如此放肆!”
“我……我就是路过!”
“路过?都过到我书房窗外了是吗?”
宋琢登时变了脸色,鼓着眼睛,怒道:“怎么,不行吗?皇兄的书房,我不能路过是吗,这东宫我也不能来是吗?”
太子连忙辩解:“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琢紧追不放:“那你是什么意思?”
太子当场愣住,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这丫头,真是无理搅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