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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过去

明廷坚真正和周玉雁打交道,还是当日她回大禹之时的那场剿匪之乱。

当时明廷坚主动请缨,没想遇到的这些山匪都奸恶狡猾,很难对付。最终是周玉雁主动出面,以她身边那个十岁的孩子为诱饵,给他们指了一条上山的密道,这才得以剿灭匪徒。

当时明廷坚想的不多,只想尽快处理完后面的事情班师回朝,好好的下一下那些瞧不起他,觉得他只是占了明氏的威风狐假虎威之人的面子,让他们不敢小瞧自己。年轻人嘛,总是会冲动一些。

结果半路杀出个周玉雁,一脸和善的告诉他,这事儿不能草草解决,因为后续的麻烦还有很多。

事实证明,周玉雁的顾虑一点都没错,受害百姓的安置问题,比剿匪问题更加严重。而之后明廷坚之所以受到重赏,让明家再一次名正言顺的被重用,最大的功劳也在安置一事上体现出的仁心仁义,大大的给明家长了脸。

再之后……

再之后明廷坚做的不太光明。

当时得知这个周玉雁回来的莫名其妙,明廷坚通过姑母的暗示,下定决心不要和这个周玉雁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拿傅修宁当了挡箭牌,把功劳全都归功在他身上,借以让周玉雁以为是傅修宁抢了她的功劳,而非他有意疏远。后来竟然传出什么傅修宁平步青云全赖淳王府背后运作,明廷坚也是心虚的一阵阵流汗。

纵然他做的不磊落,但怎么也没想到,周玉雁竟然在这件事情上留了一手。

当时他已经准备放走被关押的人,择日回朝,身为将帅,须得手书战报传回京城。周玉雁早不建议晚不建议,偏偏在他已经将战报写完盖了印章之后才来提建议,认为处理难民才是大事。

他听她一番分析,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又想虽然匪徒已除,但还是跑了几个,为绝后患,在这里处置难民之时还可以再追捕追捕,以求万无一失。

这之后,各种繁琐的事情袭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写好的那一封战报,就连之后的战报,都是周玉雁手书好了递到他面前的。

他当时觉得这个和亲公主,曾经的昇阳郡主果真是个妙人儿,不像那些只会说不会做的甩手掌柜,简直不能更靠谱。因为有她的调度,即便是后来傅修宁加入进来,也只是按照她一早布置好的来行事。所以他又怎会知道,周玉雁用自己写的战报,换下了他一早写下的战报,还藏到现在呢?

她派人送来的,正是一份拓印的战报。他当时亲手所写,还加盖了印鉴。

眼下京中的局势很乱,淳王府和淳于氏同气连枝,东宫处处警惕,明氏中自然也有动作,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逢这样的局面,最重要的就是分清与自己交手的是敌还是友。

剿匪之功,从头到尾都没有周玉雁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也参与其中,所有的风光都给了明廷坚和傅修宁。

若此刻周玉雁拿出当日他亲手写的战报,足以证明剿匪之时她也参与其中。

前段日子,羌国使臣和女官大闹了馥园,捅出了长公主和亲三年的真相,惹得一群大禹才俊豪迈放话,羌国要不起这样的王后。一时之间,平阳长公主的足智多谋,临危不乱,高瞻远瞩都成了外人传道的故事。

若是周玉雁曾经参与剿匪一事被公布,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去申辩什么,前头的热度没消,又有这手书战报做证明,各种各样只有想不到没有造不出的谣言就会腾空而出。

闹剧的结果往好处想,顶多是他个人被当做明家的叛徒,通过傅修宁和周玉雁跟淳于氏勾结;往严重想,他是明氏嫡系子孙,断不会做出反叛家族之事,周玉雁又因小淳王之故,是坚定属于淳于氏那一头的,这个情况要怎么分辨?

最有可能的就是——明氏和淳于氏其实联手了,这两家若是联手,很明显的是要针对东宫。

东宫本就势单力薄,奉氏和仪国公府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朝中有些权势的重臣也都早就划清了界限。一旦东宫那头感觉到了威胁,狗急跳墙破釜沉舟,可能这山雨欲来前的宁静局势就绷不住了。

这两种猜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若真是这样,吸引目光的主力只会变成淳于氏,明氏和东宫,而在这场局中搅动浑水的周玉雁和傅修宁都会被当做只是其中一环,而非幕后决策之人,即便到时候划分了他们的立场和阵营,也未必是首当其冲被攻击的那一个。

明廷坚冷静下来之后,只觉得周玉雁这个女人的城府真的太深了!

她当日明明那样诚恳,那样和善。给他一种她回朝之后必定处处艰难,而明氏势大,若能在他这里卖个人情,得明太后照拂,会顺畅的多的错觉!

他居然就信了。

他怎么能信这个女人呢?

“你是早有预谋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廷坚眼神冰冷的看着周玉雁,笃定的给她定罪。

周玉雁转身走回到圆桌边,姿态端庄的坐下:“明小将军,放松些,我这不是还没走出去吗?还有的商量。”

明廷坚气的伸手虚点她:“周玉雁,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胡来,闹得明家和朝堂不得安宁,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那个姘……那个藏在暗处的男人,你也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做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

周玉雁一脸“你言之有理”的赞同感:“既然如此,小将军是准备和我一起将手里的秘密捅出去吗?也好,到时候矛盾集中在三方,他们自会斗得你死我活,那样的大场面一出来,谁还会对什么儿女私情的风流韵事感兴趣?说不定我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带着我的心上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寻一个清静之地相守一生,你说好不好?”

明廷坚:“你、你简直不知羞耻!”

周玉雁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周身的气场都冷冽肃穆起来,她理理袖子,声线清冷:“看来明小将军对这些乱事没有兴趣,那不如我们来聊聊,你为何装病吧。”

明廷坚在周玉雁面前,就是个嫩嫩。

至少不能再让外人对明氏和淳于氏的关系有什么别的猜测,他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坐到她对面:“你要保证,今日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说出去,否则我真不是吓你,第一个要把你剁吧了喂狗的就是我姑母。”

周玉雁面不改色:“说重点。”

明廷坚的重伤和中毒,其实并不真的都是假的。

当日他在军营,是真的中了毒,全赖姑母安排给他的人细心眼尖察觉异样,才让毒性没有更深发展,很快就逼出了体内的毒。

这也怪他大意,他无话可说,但当时他代表的是大禹的颜面,又是将帅,让别人知道他中了毒,那就乱套了。

所幸傅修宁来得及时,调兵遣将驾轻就熟,很快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明廷坚知道好歹,也不管一时的荣辱得失,力排众诽让傅修宁掌控了全局。

他明面上手书了战报送回京城,暗地里却早已经将实情送到了姑母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