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不是你们做的,母亲就相信你们。你们自小在羌国皇宫长大,一定知道宫中麻烦是非诸多,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好在母亲最擅长解决这种事情,只要你们是清白的,就不必担心这些。”
芙蕖一下子拱起来,有些愧疚的看着她:“是我们给母亲添麻烦了。”
周玉雁摇头:“母亲很高兴。”
高兴?高兴她们又闯祸了吗?
周玉雁认真道:“我还记得,最初见到的锦葵和芙蕖,像两只受了惊的猫儿似的,谁靠近一步,都要用锋利的爪子去挠人。性子捉摸不透,宫人都不敢靠近,还因为长得太相似,总喜欢用这个捉弄人。我时常会担心,你们太要强,性子太偏执,反而没了女自该有的温婉和软弱。可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芙蕖挠挠头,一脸不解。
锦葵:“母亲,我们闯祸了,你高兴什么呀……”
周玉雁但笑不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不再似从前那样,任何时候都是防备的模样,她们也像别家的小姑娘一样,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目标,而非像从前那样,只靠着一个残忍又阴损的法子保护自己,将自己圈起来。从不解释什么,也不在意什么。现在,她们也会打打闹闹,喜爱吃喝玩乐,与姊妹们相处,会有照顾和牵挂,也会有磕碰和矛盾。唯一不变的,是自家姊妹之间的那份羁绊。
她们越来越像普通的小姑娘,懂的依靠和求助,会害怕也会愧疚,不再是承载着母妃离世,满心阴暗怨恨的模样。
“自然是因为,你们肯依赖母亲,相信母亲。”
芙蕖抿抿唇,忽然捉住周玉雁的手:“母亲,芙蕖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给母亲找麻烦!”
锦葵赶忙跟上:“我也是!我也是!”
周玉雁笑容渐深:“那……就静待你们以后的表现。今日的事情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既然不是你们做的,自然很快就能解决。”
两人盯着她,半晌终是缓缓点头。
事发至今,周玉雁并未多方周旋,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打听。她没有让锦葵和芙蕖离开益康宫,陪着她们吃了点东西之后,问起她们近来有没有做出什么有趣的盆景,两人来了兴趣,又开始沉迷此道,周湛见状,对姨母安慰人的功夫越发钦佩,自己也拿了卷书坐在一边一边看一边瞅她们。
得了闲,周玉雁叫了一个宫人过来,询问欣妃那头的消息。
这么久了,欣妃也没有再前来益康宫闹,事情或许已经有了突破。
果不其然,宫人道,之前被皇上带走审问的两个宫女前言不搭后语,皇上震怒,已经将她们扣押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治二殿下,所以眼下有皇上镇着,正着手在京城内外搜罗名医来与太医会诊,皇上要二殿下最明确的诊断结果,而非一个连中了何种毒都说不清楚的结论。欣妃到底是紧张儿子,所以不敢再胡闹。
所以,此刻也算是事发之后一个难得的清净时刻。
这一闹,就闹到了夜深之时。
淳于太后的冷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自欣妃宫中传出消息,经过群医会诊,二殿下并非中毒之症。
闻得这个消息,周玉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非但没有落地,反而悬得更高。
怪不得淳于太后说,中毒一事根本不足忧虑……因为远比有所谓的中毒更加麻烦的事情……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打扮低调的小太监自欣妃宫中疾步而出,跑向了益康宫。
很快,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外人的想象。
欣妃主动脱簪,前往益康宫中向淳于太后请罪。这一动静惊动了宫中不少的人,若说白日里宫里的人是怎么看益康宫和淳王府的笑话,那么此刻就是怎么看欣妃的笑话,顺带对此事表示惊讶。
欣妃仿佛完全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跪在益康宫门口诉说自己白日里的冲动。
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不稍多时,淳于太后便亲自出来了。
欣妃一见到太后,神情都变了,连忙道:“太后娘娘,是臣妾一时心急口不择言犯下大错,如今大夫已诊断明白,安儿并未中毒,人也醒过来了,臣妾思及白日里的失态和冲撞,夜不能寐,请太后娘娘治罪。”
欣妃告罪之时,周玉雁站在隐蔽处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淳于太后看着欣妃,没有表态。
欣妃赶紧道:“事情已经清楚了。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几日臣妾和安儿听闻皇上圣体抱恙,便吃不下睡不着,安儿每日都会去皇上榻前伺候,见不到皇上,安儿也傻傻的守着。臣妾劝过他,莫要将身子熬坏了,他偏是不听。说到底,是臣妾这个母妃做的不好,连自己的儿子都找不顾好。安儿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康健,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只顾着担心父皇,怠慢了太后娘娘,连请安都欠奉,这才急急赶过来请安。”
欣妃泪如雨下,“不想太后宫中正奉着美食,又有淳王这个玩伴,这孩子连日来没有好好用过饭,在这里吃多了点心,又疯跑一阵子,出了宫门一吹凉风便发了急疾,臣妾是慌了,这才没头没脑,太后宫中怎会有人投毒呢。”她郑重道:“此时已经查明,是安儿近来饮食休息不好,正因如此,太医才查不出到底是什么顽疾病症,误以为是吃了有毒的食物。眼下安儿不过服了些精心凝神和养胃的汤药,人已经醒来,并……并非是中毒……臣妾有罪,请太后治罪……”
淳于太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这么说来,欣妃也承认,是冤枉了孩子们?”
欣妃唇瓣微颤,不再多言。
淳于太后轻笑一声:“你爱子心切,安儿身体抱恙,你便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连安儿的病况都没有弄清楚便血口喷人,恐怕也不曾想过,淳王府这两个孩子若无哀家护着,今日该被流言蜚语伤成什么模样吧。你的孩子就是宝贝,别人的孩子便可以随意欺负了?”
欣妃身子一抖,脸色苍白:“太后娘娘……臣妾……是关心则乱……”
“长公主。”蓝秧走到周玉雁的身边:“外头风大,何故站在这里呢?”
周玉雁看着宫门口的喧闹,笑了一下:“是啊,外头风大,何故站在这里说呢?这不是摆明了要说给旁人听吗。”
蓝秧望向前头的喧闹,没有搭腔。
周玉雁并未在这里站多久,“去准备马车吧,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好接锦葵和芙蕖回家。”
事情因欣妃而起,又因欣妃而休。
周玉雁要回府,淳于太后并没有过多阻拦,回程的马车上,锦葵和芙蕖因为是从被窝里面挖起来的,已经趴在她的膝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