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妃的事情告一段落,锦葵�芙蕖便减少了进宫的次数,一来是周玉雁不想让她们在宫中再卷入什么纷争,二来,她的风寒久久不愈,别说锦葵�芙蕖不想入宫,就是待在宫中的周湛也时不时地将太后赏赐的好药材送回王府,翟泽�翟枫更是时时刻刻守着她,小眉头拧着就没松开过。
“蓝秧姑姑,母亲的病还没好吗?”翟枫站在门口,仰着头问正要端热水进屋的蓝秧。
蓝秧看了一眼屋内,周玉雁正在小睡,她悄悄地将热水放进去备用,然后走出来带着翟枫走远一些:“小殿下不必担心,长公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翟枫低下头掰了一下手指头,“可是母亲都生病好多天了。”他脸上浮现出担忧:“蓝秧姐姐,母亲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年冷冷的声音传来,是翟泽。
他沉着脸大步走过来,翟枫略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
翟泽盯着翟枫:“母亲正在休养,你拦着姑姑,便没有人照顾母亲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你。”
换做从前,翟枫必然瘪着嘴委屈起来,可是如今,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似是认了。
翟泽虽然这样说,但也望向蓝秧:“姑姑,母亲从来不会生这样严重的病的,为何这么多日了还没有好?”
蓝秧叹了一口气,将两个小公子拉倒一旁:“两位殿下当真不必担心。奴婢知道,长公主在殿下的心里总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可是长公主到底人心肉长,又岂会真的是铜墙铁壁?如今是多事之秋,小王爷还困在宫中,锦葵�芙蕖小姐又刚刚摆脱麻烦,长公主心里担心,病自然好的慢一些。”
翟泽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母亲在担心什么?”
翟枫看看兄长,又扭头去看蓝秧。
蓝秧浅浅一笑,像从前一样哄逗:“人长大了总会遇到许多事情,长公主如今担着这尊贵的身份,自然也有她需要担起的责任。小殿下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夫也说,风寒一事因人而异,有人生来就是药罐子,却能搭着药袋子,有人身强体健,却会因为一个小病痛要了性命。”
翟泽的眼神骤然一冷,不满的看着蓝秧:“这就是小病痛,岂会伤到母亲!”
蓝秧自知比喻不当,赶紧改口:“是是是,奴婢失言。奴婢只是想告诉两位殿下,长公主少生病,一生病难免会重一些,总好过整日抱着药罐子对不对?”
翟枫忽然低头:“才不是这样……”
蓝秧一愣:“什么?”
翟枫拧着眉头扬起脑袋:“才不是这样!”他说的有板有眼:“莳妹妹的母亲是王妃,可是那位王妃就只用吃吃喝喝,莳妹妹说她母亲是全天下最不操心的母亲,王妃的身份一样尊贵,可是她便不用操心什么,也从不曾生什么大病。你分明是胡说。”
翟泽眼神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低下头。
蓝秧心里无端端的酸了一下,却还是露着一个耐心的笑:“可是天底下,只有一个昭王妃啊。”
翟泽的表情有些难过。
“昭王殿下与昭王妃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患难与共,这是很多人都比不来的。有昭王殿下的照顾,昭王妃自然无需忧心。”
翟枫:“我也可以照顾母亲,只要母亲不再心存忧虑,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蓝秧一笑:“有小殿下的这份孝心,长公主一定会好起来。”
周玉雁醒了,再唤人,蓝秧赶紧进去了。翟枫也想进去,却被翟泽拉住了。
“你拉着我做什么。”
翟枫扑腾未果,有些气恼。
“别去吵母亲。”翟泽的声音低低的,抬起头来看着翟枫:“你这段日子往昭王府走的勤快,与那个昭王妃熟悉吗?”
翟枫点头:“昭王妃是个顶好的人,也会陪我们玩,还会陪我们一起读书。都是住在王府,可是昭王妃娘娘好像从来不用操心什么,活的十分开心……”后面的他没有说。
母亲也是淳王府出来的,可她从未像昭王妃娘娘那样恣意大笑,又或是完全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过。
蓝秧姑姑说,那是因为昭王妃有一个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昭王殿下,所以,母亲之所以过得辛苦,是因为她总是一个人撑着。
翟泽唇瓣一动,“翟枫,你……想回羌国吗?”
翟泽当真只是随口一问,不想翟枫却身子一抖,眼神都跟着警惕起来,拔腿就往母亲的房里跑,理都没理他。
翟泽站在原地,并没有去追赶阻拦。
他们的父亲并不是昭王殿下,既不会为母亲撑起一片天,更不会任由她恣意大胆的过活。
父亲有很多的女人,还有很多的孩子。孩子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上天赐予的礼物。回望过去,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母亲膝下,皆是因为生母早逝。若说他们姊妹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没有了生母吧。
在羌国里,他们的母亲只是父亲一时兴起的玩意,兴趣过了,便随意搁浅在一个角落里,任由其他被他宠爱的女人随意欺负践踏。
他们被送到母亲这里时,母亲也是不讨父亲喜欢的。可是母亲�他们任何一个人生母都不同,她坚韧又隐忍,有谋略也有理智。她与他们的生母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对自己根本无意的男人身上。
翟枫倦鸟归巢的扑进周玉雁怀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母亲还没有好吗?”
周玉雁将他的小脸撇开些,免得过病气给他:“前几日怎么抓你都抓不住,日日去昭王府玩,这几日我抓不住你了,你倒是时时刻刻捻着了。这算什么病,不过是借着养病的理由,好好歇息几日罢了。”
翟枫可没有这么好骗,他盯着她:“母亲卧病在榻,枫儿还四处耍玩,便是不孝。”他扯着她的袖子:“母亲,你快些好起来吧。”
周玉雁冲他眨眼:“你是不是憋坏了,想出去玩?”
翟枫急红了脸,急急争辩:“不是!是、是想要母亲早点好起来!”
周玉雁本就在逗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奈何翟枫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他扒拉着她的被角:“母亲一定要按时吃药。”
周玉雁哭笑不得:“我都快泡在药罐子里了。”
翟枫又急了:“那为何还不好起来!”
周玉雁忽然伸出双手捏住翟枫的脸蛋,微微发力,翟枫哇哇叫起来,周玉雁却笑了:“我瞧着你倒像是故意来挑衅我,想试试我还有没有力气治你!”
她松开手,翟枫泪眼汪汪的捂着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