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春。
族学散学铃响,学生们纷纷离开,一路出监学寺上了马车。
周湛一身规整的学服缓步而出,走两步便要回头看一眼,然后连哄带劝:“马车都候着了,已经散学,回家了。”
不多时,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走了出来。
粉团子穿粉裙,戴粉饰,嫩嫩的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
只是此刻,这粉团儿正在生气,状如河豚。
她手里拽着一本诗集,走到门口时,发了狠将诗集丢在地上,转着圈圈踩它。
发泄够了,她气的鼓着腮帮子往马车那边走。
一众奴仆紧跟上来为她保驾护航,唯恐周围的人撞上她。
事实上,别说有人敢撞上来,无论族学之人还是各府家奴,尽是看一眼这小粉团子都要绕道远离,是谁都不敢惹的。
粉团子走到马车前,家奴要抱她上马车,她却忽然大哼一声,原地一跺脚,不甘不愿的走回去,把地上那本诗集捡起来,委屈巴巴的上了马车。
周湛看戏似的,哭笑不得。
回府。
粉团子面沉如水,气鼓鼓的回房了。
“不饿吗?听说今日姨母做了葱油酥。”
粉团子直接用跑的回房了。
周湛将人送回来,于礼还是该先见长辈。
他走到院子,就见傅修宁正在练功,一拳一脚都蓄着满满的力道,周湛隔得远远地喊了一声“姨父”。
傅修宁停下,随手扯过汗巾擦了擦,丢掉手中兵器,周湛这才走过去,再拜。
“回来了?”傅修宁看了一眼他身后:“蓉儿呢?”
周湛艰难的笑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
“生气?”周玉雁盛菜的动作一顿,失笑:“生哪门子的气?”
傅修宁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和铲子,将她挤到一边,自己干起来。
“被激了几句,便去跟裴家那小子比诵诗,裴家小子整本书倒背如流,她却只能诵出一半,自觉无颜面对双亲,此刻正在房中闭门思过。”
周玉雁一脸见鬼:“谁激她?激什么了?”
傅修宁用一个既有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饶是什么都没说,周玉雁就懂了。
身为忠勇侯府的嫡女,大禹最尊贵的长公主长女,自出生便被封为华阳县主的青蓉小小姑娘,自小就承受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压力。
她的母亲聪慧机敏,打小就会吟诗做文章,在族学中的文章年年评优,等闲人还无缘得瞻,是连先帝爷爷都夸赞不已的才女!
她的父亲饱读诗书,自小便才智过人,凭一己之力坑的全族学学子至今还沉浸在被体考只配的恐惧中。
她呢?白食了五年的米粮,一事无成。
如今连诵书都比不过别人了,怎能不气恼。
傅修宁盛好菜,家奴上前来传菜。
他随手拿过一张帕子擦手,与她并行出了厨房。
“这孩子,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周玉雁忽的横眉等他:“你且等一等,这话是说,蓉儿是随了我的性子?”
傅修宁嘴角噙笑,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周玉雁来劲了,三两步追上他的步子,与他争辩:“合着旁人夸她时便是随了你,头疼的性子都是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