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看上去像是十分紧张,临走时将冰魄针一并带出了刑部。”孟臻据实禀报。
龙辰轩点头,“做的不错,那个杀手……”
“那杀手已死,微臣派人暗中跟踪,发现行凶之人最后入了温平川的府邸。”刑部孟臻,看似国师府的人,实则却是龙辰轩的心腹。
“看来凤穆跟温华这是要退而求其次,将凶手指向温平川。”龙辰轩肃冷分析。
“那微臣当如何结案?”孟臻请示道。
“再等等。”
温华与凤穆关系已经那么明显,他偏不信沈醉会置之不理,而沈醉对付温华最好的方法,就是扶植温平川,所以这件事还有迂回下去的必要……
夜色冷,轻辉如绢,光芒似水。
苏若离在看着乞儿被带进楚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国师府,而是兜兜转转的,到了温华的府邸。
空荡的房间里,没有半点生息,所谓人死灯灭,温玉瑶这一死,便再无人守在外面,亦无人到房间里打扫。
苏若离在厅房来回绕了数圈儿,并没发现任何异常,最后推门入了内室,径直走向床榻。
依着那日仵作所言,温玉瑶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勒死在床上,按常理,她是该挣扎,挣扎之下留下什么证据也未可知。
其实苏若离也只是报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这里有仵作验过,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线索留下来。
与寻常娇贵女子一般,温玉瑶的床榻布置的十分鲜艳。
床顶以正红薄纱罩着,中间垂下的流苏是淡淡的粉色蝴蝶结扣,锦褥上绣着大朵葳蕤牡丹,锦被抚上去,手感细腻柔滑,十分舒坦。
苏若离慢慢坐到软榻上,视线自床头扫过,床栏,床尾,包括支撑起床顶的四根沉香木柱。
忽的,苏若离美眸微蹙,起身绕走到床头靠墙的那根立柱旁边,立柱以朱漆涂抹,整个柱子都精雕着飞鸾游凤,凹凹凸凸,十分的讲究。
仔细看,立柱中间雕刻的飞凤嘴里,似有什么东西衔着。
幸而月光皎白,苏若离借着月光伸手,轻轻扶过去,将那块衔着的东西摊在手里,仔细看,是块布料。
按道理仵作不该如此粗心,不过想想,他们既认定自己是凶手,若真找出什么别的线索,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苏若离将那块布料小心翼翼收到怀里,又在内室绕了几圈儿,确定再无发现方才纵身翻跃到了屋顶。
离开温府之前,苏若离见后宅主院里灯火还亮着,一时兴起,纵身而去。
要说温华的房间,要比温玉瑶气派很多,不说金碧辉煌亦称得起金光耀眼,丝绸幔帐轻卷,红毯铺地,四角悬着琉璃灯,桌上仙鹤烛台上,烛光袅袅。
苏若离隐在屋顶暗坡的位置,轻巧扒开一块琉璃瓦片,静静观望。
桌边,温华那张尖瘦的脸被衬的愈发阴险,手里似握着一张宣纸。
“我的好妹妹呵,你说你死的可真不是时候,若你再晚死个一年半载,为兄便没必要对三叔下手,现在倒好,我便有了你的亲笔遗嘱,却不敢拿出来公然否了三叔分家财的要求。”温华扯着手里的宣纸,无比叹息。
距离太远,苏若离有些看不真切温华手里宣纸上的内容,可听温华这般嘀咕,心里不免一惊。
他这般说,那么杀死温玉瑶的,便不是凤穆跟温华。
“难不成,杀你的人真是三叔……若如此,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为兄把三叔绳之以法替你报仇,当然了,你若在天有灵,莫怪为兄那晚灌你迷魂汤换来这份遗嘱,为兄也是没办法……”温华反复看着手里的遗嘱,几次想要置于烛前焚烧,却终究舍不得。
屋顶上,苏若离漠然匍匐,眼底寒霜满覆。
温华的意思那么直白,就算温玉瑶此番没有遇害,可那是早晚的事。
等到他以为时机成熟,自会制造这样那样的意外,那么有这张遗嘱在手,温玉瑶名下所有家财便都归他所有。
“罢了,且先留着。”温华长叹口气,终将那张遗嘱叠好,继而打开方桌下的暗格,妥帖搁了进去。
烛光骤熄,温华起身走向床榻,忽觉身后一冷,“谁?”
待他回身,眼前空无一人……
夜已深,至亥时末。
国师府的书房里,沈醉一袭白衣倚窗独立,风乍冷,拂过那张清雅绝尘的面容,夜微凉。
然风冷,却不及那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却似极地冰川,幽暗寒蛰,凉薄如潭。
忽的,一抹黑色身影落至身后,“主人,属下一路跟踪那名杀手,他起初入了温平川的府邸,不过两个时辰后又离开,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来自温平川府邸遁离,又辗转去了好几家府邸,最终于入了太上苑。”
炎冥见身前之人不语,继续道,“属下猜想,杀死温玉瑶的幕后真凶,有可能是凤穆。”
“若不是凤穆,又有可能是谁?”沈醉转身,薄唇紧抿,声音好似千年寒冰,凛冽异常。
炎冥微愣,眸色忽闪,“属下……属下不相信苏姑娘会做出此等不计后果之事,想来凶手应该不是苏姑娘……”
炎冥的话,说的牵强,敷衍,又似乎十分的违心。
好像他这般说,是委屈了他。
沈醉默声不语,袖内攥着拳头的手,紧了几分。
“你倒是相信她……”绝寒的眸子冷冷清清的扫过来,沈醉低吼,“你倒底是有多相信她!”
倏然,一道寒芒骤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