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木板翻起灰厚的落尘,沉在地面,声音突然,柳依依思绪一下子便被打断。
循着声响向前方望去,华棠对此毫无反应,朝一旁的小肆招了招手,端起茶水,口抿着清茗。
语气有些叹息,要知道你给我的图样虽然详整,但要完全做到,却是十分之难。
柳依依挑了挑眉,盯着那块落在地面的板子,眼中泛着一层的笑意,手指轻搭在楼梯的扶手上,的确要在大厅中间再搭一条过桥,既要保证美观又可尽揽大厅中央全景,难如登天。
华棠手里端着茉莉玉茶盏,圆润的指尖扣在光滑的瓷面上,顿了一顿,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那图纸上备注一定要做。柳老板派活还真是,难为人呀。
微微拖着长音,华棠话里却并没有带着埋怨的气息,倒是像几分调笑。
柳依依不可否置,双手环胸,语气大带有一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做铺子嘛,一开始吸引客人自然是要夺目,和别具一格。转着身环扫了一圈,已翻新一跃的铺子,柳依依漂亮的眸子亮着些细微的光,这店铺的装修,后来人自然能学到风格。但这些费技术的活可难办
这话刚刚一停,刚被人挑上的板子便又突然坠地。
柳依依额头露着黑线,华棠跳着眉毛看着她耸了耸肩,老板这话我自然懂,只是这技术不行,别说后来人了,咱们这开头也难办了哟。
指尖捻了一捻,柳依依沉默了半响才道:放心吧,明日给你派了一个人才,绝对可靠。
来人呢?这铺子老板,怎的不出来。
底下突然响起一个粗猛的声音,大肆喊着。
因柳依依与华棠站着的位置都是转椅角处,视觉错位,柳依依却可以看到门口传来声音的人。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前头拥着一位绯色衣衫的女子,这一看,柳依依便有一些颇感意外了,那女子竟然是李颜望。
话说在这茶楼铺子还真容易遇到此女子。
看来以后每次来这,都得盖面纱了。
李颜望左右望了望,脸上也有些许不太耐烦。
看样子是又想要过来辩论些什么了,不过都不是已经盘下对面的那铺子了吗,又何必柳依依眼睛中飞速地掠过一丝明暗不定的光。
柳依依拉上一旁的袖面,松松拢拢的拉到自己的面颊处,要知道我这身份实在不便透露,何况我与那李姑娘关系不太好。要是令她知道我还经营这家铺子,肯定想着法儿打压我们。
华棠见女人如此,狭长的眼睛挑了丝意外,我还当柳老板,天不怕地不怕背后有靠山,更是底气十足呢。
柳依依将那人的绣面拉扯得更紧了一些,听到此话面色毫无变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知道这店铺盈利,你这投资也自然赚。
黑长的眼睫颤了一颤,似乎是将笑意完全藏住了,倒也没事,毕竟我还有老底,比如那笔租金不是?
柳依依咬了咬牙,低了头,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烦请华公子帮你老板这个忙吧?
啊,柳老板竟然这么说了,那恭之不却?眼中仿佛才感受到一丝了然,华棠隐藏了那丝丝点点的笑意,手扯着绣面,将女人的半张脸捂了个严实。
李颜望看到眼前的女子,用她身旁男人的袖子来做掩面,神色微微一愣。
半停滞了一会儿,红艳的唇便勾了一勾,眼神中透露着讽刺之意,莫不是见不得人?
柳依依挑了眉,应着她的话,掐了声道了一句,姑娘还真是猜对了,我这脸不好看,便也不拿出来献丑了。
听到柳依依自我嘲讽的言语,李颜望当了真,勾着的笑意愈发明显,但眼神明显晃过华棠时,似乎是想起了先前被他调戏退了的事,脸上有些许不太自在。
故作不经意的拢了拢头发,她轻了片刻的嗓,挺了挺腰板:实话也就跟你们说了吧,对面的铺子我已经盘了下来。你们若是执迷不悟还硬要在此开张,以后要是折损,莫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搞了半天这姑娘还是过来,示威放狠话的呀。柳依依听别人放的狠话海了去了,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柳依依压着声音低低笑了一阵,看到对面的女子眼神透露着惊愕,这才不慌不忙的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店铺还未开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呀。
李颜望瞪圆眼睛,恶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手指用力的攥紧,一副瞧起来颇为凶狠的样子,莫要敬酒不吃罚酒,这
李颜望刚痛快的放完狠话,先前跟着掌柜去瞧铺子装整的煜儿,突然跑了出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娘亲,铺子好漂亮,赶明我们也带爹爹来瞧瞧。
李颜望看到那豆大点儿的煜儿,眼神微微一愣,一旁随行的丫鬟认得出来,声音低了半沉,眼神仍掩饰不了几分惊讶。
那不是镇南王府的嫡子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被身旁丫鬟的话提醒,李颜望目光从煜儿身上转移到柳依依的身上,眼神中含着几分探究。
既然这小孩子是镇南王府的,那被他喊娘亲的就是柳依依!
眼见着事情快要拆穿,柳依依突然感觉有些难以掌控。
华棠拨了拨自己的袖面,眼神中也透露着几分无奈,低了声音,这我可也没办法。
李颜望此刻被这局面搞得满头雾水,冒了火头,准备问时,一道矜贵的声音响起,我道,怎么还没有回去?
柳依依听到这声音感到格外熟悉,下意识望了过去。
只见一人身着月白云纹腾绣的长袍,迎着透亮的光缓缓走来。
修长的眉眼分明,只是此刻盯着柳依依拉扯身旁华棠袖面的手,微微覆上了一层郁秀。
但却依旧显得清冷,有如墨画的谪仙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