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卫元洲是大大方方看自己要看的人:“受伤了?”
太子盯着池晗双,眼底神色一重推一重的复杂。
史靳直接多了:“两位姑娘方才也受伤了?稍后让大夫为你们也诊治一下吧。”
“没事。”池晗双竖手,脸上半点痛色都无:“我们好得很。郑姑娘刚才不小心碰到我麻穴,这才反应大了些。”
史靳目光轻垂,看了一眼池晗双的手臂,点头作回应。秦蓁看了她二人一眼,起身过来,压低声音:“没事吧?”
两人整齐摇头。就在这时,史靳派出的大夫登上二层画舫,快步过来。秦蓁眼看着二人的眸子齐刷刷亮起来,挨坐在一起,背脊都挺直了。
看戏姿态还挺标准。
她心觉好笑,也不管她们,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太子不再看池晗双,淡声询问:“伤势如何。”
大夫垂首跪直,实话实说:“草民有负殿下所托,商姑娘的伤,恐难再愈。”
范氏坐在太子身边,刚刚松下的一口气,替换成了盛怒:“殿下,这江湖郎中能顶什么用,臣妾还是先将商姑娘接到东宫,请最好的太医……”
“殿下。”那大夫对着太子磕了一个头:“草民擅长治伤除疤,绝无欺瞒托大,实在是商姑娘这伤口不同寻常,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难药到疤除。”
范氏正欲反驳,太子已轻轻抬手示意她闭嘴:“怎么个不同寻常法?”
范氏:“殿下,何必与他多言……”
大夫:“草民治伤无数,深知治伤若失去最佳时机,成陈年旧伤,最难愈合。商姑娘手臂受伤处,其实有一道陈年旧伤,这旧伤很深,疤痕遗留多年,从破开的肌理与周边肤色便可判断出,凑巧的是,商姑娘方才那一撞,令新伤正正好覆盖在旧伤之上,等于将旧伤重新撕裂开,甚至伤的更深,这样的伤,很难愈合。”
这大夫由始至终一副从容的姿态,清晰的告诉所有人——不是我不能治,是这姑娘太能折腾,新伤叠旧伤,口子拉的刚刚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治不了治不了。
而刚才,口口声声说商怡珺为救太子负伤挂彩,可能影响婚嫁的太子妃,已经面无血色。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有新上会分毫不差的盖在旧伤上?这不是讹人来了吗!
郑芸菡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被捅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真是赶上一场好戏,目光略过在座众人,隐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下一刻,身边的好友忽然侧身,将她往怀中一按,让她埋住脸。
这一动静引来旁人侧目,池晗双立刻悲伤的吸吸鼻子,软软道:“菡菡她心软胆小,一听到什么血啊伤啊的感人故事,就会忍不住掉眼泪,想不到商姑娘为救太子,伤上加伤,太感人了。”
“伤上加伤”四个字,池晗双咬的字正腔圆,犹如四个巴掌,落在太子妃脸上。
说着,她也慢慢抱住好友,一边埋起自己的脸,一边忧伤的碎碎念:“我也被感染了,太善良了,好想哭啊……”
两个相互埋在对方颈窝的少女,同时在对方的背上轻轻拍,像在安慰。
内里无声宣泄——
郑芸菡:扑——哧,扑——哧。
池晗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外头静默不语——
卫元洲太子郑煜星秦蓁:……
史靳漂亮的眼眸轻轻转动,沉冷的目光落在那躲起来偷笑的小姑娘身上,自墨黑的瞳色中溢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至此,再没人敢说太子要对商怡珺手臂上的伤疤负责了,商相的脸色又黑又沉。
太子终是没了谈正事的兴致,与史靳定了他日再谈,然后瞥一眼太子妃:“太子妃既然这么关心商姑娘,不妨去相府多照看几日。”
范氏腿一软,险些没站住。
……
这事之后,很快就散席了。
池晗双第一时间拉着好友往幽静小道上躲,待周围没人了,她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郑芸菡已经过了那阵劲儿,情绪都散了,趁着池晗双笑哈哈,她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将袖子撩起来。
“疼!”池晗双立马不笑了,躲着她的手劲儿嘘声。
借着微弱的月光,郑芸菡大惊失色。池晗双的手臂上,有一道道擦伤,狰狞的布在手臂上。
“你真的受伤了!”郑芸菡急得不行:“这里是刚才磕到流血的吗?”
池晗双左顾右盼,飞快收回胳膊放下袖子:“你要喊得所有人都听到吗?小擦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郑芸菡摇头:“怎么会是小伤,留疤怎么办。”
听到“留疤”两个字,池晗双想到刚才的事,一阵嫌恶:“不会的,别瞎操心。”
郑芸菡坚持要带她去上药:“你这个怎么弄的?”
池晗双抿着红唇想了想,爽快坦白:“就……重阳那日,大家都去赏菊宴了吗?我对赏菊没兴趣,做游戏久了身子骨酸,就跑去爬山,没想到太……那位跟着去了。你知道他多小气吗?就因为我插了他满头茱萸,他居然要跟我比爬山,还说若是我输了,他也要在我头上插茱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