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失笑:“你倒是会做人情。”
这普洱是大理的茶商送给周进繁的,说跟他有缘。
关敏心现在住的院子,是长租的,打理了两年,院子里花都开了,还有蝴蝶。周进繁看见院坝里晾着布料。
她说:“刚来的时候这儿就是老房子,特别破。住了一窝狗崽子。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折腾这院子。你说那些布啊?我现在帮人做点衣服,沙溪不是住了很多外国人吗,他们喜欢我的旗袍,给他们做一件要花一个月,赚两千块。每天就晚上弄弄,给狗子一口饭吃。”
关敏心进去叫卧榻的奶奶,说有人来了:“是小繁,你记得小繁吗?小泥的学生。”
“哎呀,小泥。”奶奶就听见了这两个字,从床上下来,看见刘策就抹眼泪,抓住他的手含混不清地喊:“小泥回来了,小泥回家了。”
“老人家,我不是…”刘策尴尬到不能动弹:“小泥是……?”
人老了似乎就是这样。
周进繁有些难受:“小泥是姐姐的弟弟,在外面上学。你装一会儿吧。”
刘策只好在她面前装起亲孙子来。
周进繁问:“小泥哥哥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关敏心说他有课题:“长假要回来,国庆不回来。”
周进繁打量着这简陋的老屋,刚翻修过,翻修得还不错,干净亮堂,院子也漂亮,不过确实简陋,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关敏心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就只剩弟弟那一间空着:“不然你们晚上还可以住这儿,省点钱。”
刘策赶紧说不用:“我们在客栈订了房间,退不了的。”
“那是他房间吗,”周进繁指了一下,“我能进去看看吗?”
“哎?你去吧,”关敏心把门打开,“其实你住这儿也行的,小泥不会说什么的。”
“我不住。”
周进繁就是想看一眼,大概是因为几乎不回来住,房间不大、冷清,床小,紧紧挨着窗户。雾蒙蒙的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是锦鲤的图案。床板上也没有铺床单和棉被。墙角落了蜘蛛网,有个小书架,放了几本名著。
周进繁看见角落里的土耳其双耳花瓶:“那个你们也带走了啊。”
“嗯,就放他房间里了,这东西跟我们家实在是不相衬,他喜欢,结果去上大学也没法带走,就叫我给他拿回乡下放好。”
关敏心说:“他走的时候,也没行李。就带了一张相片,还有个小贝壳,不知在哪个工艺品店里淘的。”
外面,刘策在听老太太用听不懂的方言拉着他讲体己话,笑得脸都僵硬了。
里面,周进繁盯着双耳花瓶,愣了一小会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关作恒这人,怎么忍住不联系自己的?
这天,周进繁谎称自己换号码了,用了奶奶的手机,把关作恒的新号码存了下来。
这东西本就不难查,如果他早点问关敏心,也能问到。但他就是没问,拖到今天才弄到手。
晚上,他们回民宿,关敏心在家里缝制旗袍,休息的时候给关作恒打电话:“你忙完了吗?”
他说忙完了。
关敏心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总之是挺重要的,特别忙,白天都不能接电话,一直关机。
她把今天在沙溪碰见周进繁的事他说了:“不是他叫我的话,我一下都没认出来,变化真大啊,现在变高了好多,又帅,又白,奶乖奶乖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他一个人来的?”
“不是,跟一个朋友,自驾游来的。奶奶还把他朋友认成你了,叫了一晚上的小泥。”
仿佛信号不好似的,又沉默了好久,关作恒问人呢。
关敏心说住旁边客栈:“他们明天就走。”
客栈,标间。
周进繁在写国庆作业,喊刘策,说哥哥我不会写了:“你教教我。”
刘策正在讲电话,让他等会儿。
过了会儿过来看他试卷:“这题你都不会做?你还想考北大?”
“你别羞辱人!”周进繁明显底气不足,“万一我要考上了呢!”
“这不太可能。”
“万一!”
“你做做梦比较现实。”
“你!”周进繁啪一下把笔拍在桌上,刘策以为他要撕逼,没想到他揪着眉毛问:“你天蝎座吗?”
“哈…?”
“只有天蝎男说话才这么难听。”
“不好意思,我水瓶座。”
洗澡的时候,就听见他在浴室里带着调子地唱:“我最讨厌水瓶男,水瓶男不举,我最讨厌水瓶男,水瓶男……”
“你够了啊!”
“我最讨厌水瓶男!”
水瓶男刘策面无表情地戴上耳塞,看相机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