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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的圈

沙僧扶了小和尚上马,猪八戒挑上担子,我们一路向西,行至凛冬,又遇一座人马难行,只容鹰鸟飞过的险峰拦路。

小和尚喊一声徒弟,我与沙僧猪八戒顿足立在他身边问一声有何吩咐。他老生常谈地道前方山高路险,恐有妖魔作乱,要我们仔细再仔细,莫要让他再遭了难。

我宽慰他几句,几人又往前走,过了峻岭险峰,小和尚望着前方勒住缰绳,欣喜道:“徒弟们,这一日饥寒交迫,你们看那前方山坳里头的阁楼房屋,想是有人住处,咱们去化些斋饭再走吧。”

我亮起火眼金睛,顺着小和尚期盼的目光瞧过去,却不见什么楼阁庙宇,只见妖雾弥漫,怨气纷杂,只能回头跟他解释:“那边并非什么楼阁庙宇的好去处,去不得。”

小和尚问道:“高耸耸的楼台,怎么不能去?”

“妖魔素有点化屋舍的本事,不论是亭台庭阁,还是佛堂道观,皆能变化来骗人。世人皆知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却也不知这九子中有一种叫做蜃,便是海市蜃楼的那个蜃,他喷吐蜃气之时,若在寻常地处,就有如你方才所观之景,飞鸟过时,人马疲累之时,必定过去歇脚,那时他便会一口气将蜃气环绕之处的生物吞吃殆尽。若是沙漠旱地,便现滔滔江河,将饥渴待死之人引去享用。”

小和尚苦恼道:“去不得,我却又饿得很,这可如何是好?”

“你且下马歇息一会儿,老孙去别处给你化些斋来。”待她下马,猪八戒与沙僧栓好马匹放下行李,从包袱里拿出钵盂给我,与沙僧说道:“沙师弟,好生保护和尚安坐此间,绝不可冒进。”

沙僧应下之后,我转身欲走,忽然想起这小和尚也是个坐不住的人,为了少些麻烦,我又回过头去,取出金箍棒在他周围划下一道圈儿:“师傅,我这圈儿强似铜墙铁壁,只要你不踏出这个圈儿,任何妖魔鬼怪皆不能入内,但你们却不能走出圈外,否则定遭妖魔毒手。”

我驾着云随意挑了个方向,直飞了千里有余,才瞧见一处村庄,村口处有个老头儿站在门前,我变作人形跳下云头问询化斋。

这老头儿却说我走错了路,又与我争辩千里远的路程非得多久才能到,我是不过须臾的功夫,他非说要六七天,我只要他化一钵盂斋饭给我,他却嫌我烦扰,拿起拐杖就要打我,我任他打,心里算着打了多少下。

打一下一碗饭的话,那沙僧今天也能吃回饱饭。

打了好半晌,老头见我头上不是不青不红,连块皮都没破,唬的他连声高喊有鬼,惊得屋中其他人出来问询,我将事情又说了一遍,躲在后面的一身着花布的二八少女怯生生地盯着我,红着脸问我要过钵盂,小声道:“你等我给你打饭去。”

人类的皮肤真有趣,会变颜色。

小和尚的脸颊也是这样,不是生气的时候,就是恼羞成怒的时候,然后就会变成这小姑娘脸上一般的淡红色。

小姑娘打了满满一钵盂的米饭给我之后,我不好意思再说一杖一碗饭的事,只好捧着钵盂真诚地向这小姑娘道了声谢,然后背过人变回妖形,转回小和尚那边。

刚到山巅云头,瞧见小和尚左右张望着,显然是坐不住了,我正准备跳下去,不料却听见他张口抱怨:“这猴子是哪里化斋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猪八戒冷笑道:“说什么化斋,谁知道他往哪儿去了?自己出去耍,却叫我们在这儿坐牢!”

小和尚问:“什么坐牢?”

猪八戒解释道:“古人有画地为牢一说,这遭瘟的猴子现在拿他那哭丧棒就地划个圈儿,叫我们守在里头,说什么好比铜墙铁壁,倘若妖魔侵袭,如何抵挡得住?还不是白白给人家填了肚子!”

还真让你说着了,我这个就地划圈儿的神通,还真就叫做画地为牢!

沙僧没说话,我坐在云端便不下去了,看看你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小和尚看向猪八戒询问道:“悟能,你道如何处置?”

“师父,若依老猪的话,便是顺路西行,猴子化了斋回来的话,想他驾云飞快,有斋便吃了再走,无斋继续向前,在这儿歇了一会儿,老猪的脚都冷得快木了。”

该!

小和尚依言起身,与猪八戒一起出了圈外,沙僧道:“师父,二师兄,咱们还是等大师兄回来再走罢。”

猪八戒道:“沙师弟你要等那猴子,你便自己在这儿等着,老猪与师父先走。”

小和尚点了点头,上得马去。

沙僧瞧瞧我离去时的方向,急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嘴里嘀咕着大师兄你可赶紧回来吧,再一瞧猪八戒与小和尚只剩下个背影,赶忙挑着担子跟了上去。

我捧着盛饭的钵盂隐了身形,慢悠悠地飘在他们头顶上方,跟着他们一路走,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眼皮子浅的家伙,满眼期盼地直奔着前面妖怨之气弥漫的山坳去了。

山坳之中确有一座五色倒垂莲升斗门楼,他们欣喜地栓马放担,猪八戒在小和尚面前邀功似的说道:“师父,老猪说的没错吧?这地方一瞧就是大户人家,让老猪先进去瞧瞧,为您老人家探探路去。”

小和尚点点头,叮嘱他莫要冲撞了主人家,猪八戒一口应承,将钉耙别在腰上,做了个斯文模样推门而入。

听那夯猪的话,我看你是晦气星入了十二宫,没事儿也要出点事儿!

沙僧往门内瞧一眼,回头对小和尚说道:“师父,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和尚拨着念珠手串说道:“悟净,我们若是事事依靠悟空,那他不在的时辰,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沙僧犹豫道:“可是”

小和尚说:“可是什么?悟净但说无妨。”

“可是师父你每次不听大师兄的话,都会被妖怪抓走,大师兄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妖怪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您面前,您仔细想想,您有哪一回被抓之时,大师兄他人在你身边?”

小和尚沉思片刻,张口道:“平顶山的银角大王,还有那枯松涧的红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