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听了这话,忙举了碗道:“快去!快去!”
待小和尚吃饱喝足,也就撤了斋席,只留下了我这边桌上的一些瓜果,小和尚与老人问道:“老施主贵姓?”
老人低头使衣袖抹了抹眼:“姓陈。”
小和尚合掌低头:“却是贫僧本宗了。”
老人闻言抬起头来,我道:“这小和尚俗家也是姓陈,老公公,老孙再多嘴问上一句,你这做的是甚么法事!”
老人说:“是场欲亡修斋。”
小和尚准备说话,却被猪八戒笑着打断道:“你家人又不曾有个死伤的,做的是甚么亡斋,说出来是哄我们和尚顽么?”
这夯猪!
凡人素来忌讳这些伤亡事,既然做这欲亡斋,定是有些什么隐情在里头,还能说出这等话来。
真是在天河里泡久了,脑子怕也是给泡没了!
我按下猪八戒,捻着个频婆果跳到小和尚身边:“老公公莫慌,只管将其中隐情说来。”
“唉”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只问道:“你们取经向西,怎么走错了路到这里?”
想小和尚墨迹,我便不给他开口娓娓道来的机会,张口便答:“不曾走错不曾走错,只是正路上遇上大河拦路,这才到了这儿来。”
老人又问:“你们在水边可曾看见什么东西?”
我道:“只有个石碑,上头写的是通天河,底下写的是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老人呼出一口气,喟叹道:“幸事!幸事!”
小和尚问道:“正是这河拦了路,老人家说是幸事,不知何幸之有啊?”
老人答道:“你等当时若是再往上走走,离那石碑约莫一里地,便能看见座灵感大王庙,那时你们若是进了去,只怕性命便就没了,此时安坐在我家中,岂非是幸事一桩?”
灵感大王?
小和尚问道:“甚么灵感大王?”
老人诧异道:“你们没见到那座庙吗?”
小和尚摇了摇头,请老人解释。
老人说:“天爷啊,那灵感大王兴建庙宇,行保佑一方风调雨顺之事。”
小和尚问:“这是好事啊。”
话音刚落,老人哭将起来:“天爷啊,哪有甚么好事,他虽保一方风雨安泰,却是要吃童男童女的啊。”
这不就是妖怪?
小和尚叹息道:“这确不是什么昭彰正值之神。”
看这老人哭的老眼发红,想来是今年该轮着他家了吧?
我随口问:“老公公,你且说今年是不是轮着你家供奉童男女了?”
老人道:“正是我家不假,长老不知,我们这里属车迟国元会县管辖,有数百人家居住,叫做个陈家庄。那灵感大王要求我们每年给他献祭一对童男童女与三牲礼品与他吃,受用了才肯保佑风调雨顺。”
这车迟国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这般遭妖怪来?
那三个国师算是好的,这灵感大王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毒魔精怪啊。
我挑起眉头问道:“不供呢?又当如何?”
“爷爷啊,不供不行,有一年并非不供,而是从别处花大价钱买了一对童男女来送他受用,他将人吃了,又将买孩子的那一家吃了个干净,却还是害了我们一年旱涝急转,颗粒无收”
我将果子塞进猪八戒手里,站起身到老者旁边问道:“这妖怪着实可恼,老孙问你,你这府中几位儿郎?”
“说甚么几位儿郎,”老者忙起了身,望着门外哭天喊地:“长老啊,一旁坐的是我弟弟陈清,老朽名叫陈澄,我今年六十三岁,我弟弟五十有八,具是子孙缘薄之人,年过五十还不曾有子房,没奈何纳了妾室,这才得了个女儿,取名唤做一秤金,她今年才有八岁。”
我道:“这名儿属实金贵,却也不怕女儿压不住这般贵重的名儿?”
老人说:“不瞒长老,老朽因着子孙缘薄,修桥补路、布施斋僧、建庙立塔的善心事做了不知多少,却有账簿记着,到了妾房生女那年,刚好用了三十斤黄金。”
三十斤为一秤,为了得这一丝血脉,花费这许多金银,取这名字倒也合适。
我接着问道:“这只一童女,可有儿子?”
“我弟弟有个儿子,也是偏房所生,年七岁,唤做陈关保。”老人说罢,他弟弟陈清望了望墙上挂着的闭眼关公,接着说道:“我们两兄弟加起来年过一百二十,却只得这两个子房,此时轮到我家献祭,虽有不舍,却又不敢不献,故此先做个亡斋,与两小儿做一个超生道场,也好教他们来生投胎到平平安安的富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