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慌了,他在自家口粮田里来回找好几遍,他乖巧的小女儿经常在那里挖菜,拔草,经常红头胀脸地从秧苗里站起身,说,我挖菜都是在咱家地,这样还能除草。
父亲失声呼唤闺女。爸错了,爸没办法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都疼啊,别吓唬爸,爸够难的了,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就真的不懂事了。
可是懂事的妹妹这回真的不懂事了。
夕阳落山了,黄昏来临了,晚霞消退了,夜幕降临了,妹妹还是无影无踪。
大家茫然无绪,乱头苍蝇的找,没有任何结果。
抱着一个个希望去然后失望的扑空。
妹妹彻底失踪了。
那一夜,外间屋的人无不牵肠挂肚。
但哥嫂不以为然,哥哥直率地说大嫂老姨分析是对的,她那么大了还怕丢?她能跑哪儿去?是你们串通好了整事!
大姐终于发狠了,她对哥哥说妹真的有什么闪失,我跟你们没完。
父亲失望地幽恨地盯着他,他讪讪地退回那屋去了。
第二天早晨,父亲出发了,他踏上了找妹妹的路,红梅只得请假陪同。
父亲说你姑家看看。
他们坐火车来到县城。
她知道姑姑家在县城边菜社,她和妹妹谁都没去过姑姑家,更别说见面了。
父亲和姑姑这对亲兄妹不知发生过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妹妹能投奔姑姑去吗?
她跟随父亲往姑姑家走,走着走着,她发现竟然走进了十道街,经过别墅区,经过小吕家地质家属区,来到后面一片农村住宅。
在一座低矮的瓦房前,隔着矮矮的砖墙,父亲说是你姑家。
她蓦然升起一股希望,希望妹妹在这里。
屋里静悄悄,再一看房门上着锁。
父亲转到房后,房后是一片平坦的菜地,拔下来的菠菜堆积成山,一看就是不要了的,有的田垄上正长着豆角秧苗,有几寸高了。
在远处一个菠菜垛旁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她个头不高,一双红肿的眼睛正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父亲说,那就是你姑姑。
父亲踩着松软的田垄,往姑姑那里走,姑姑终于看清了来人是她哥哥,也往父亲这边来。
她们在地中间站住了,相隔一米,姑姑没有惊讶,平淡地问咋想起到这来?
父亲为了找到孩子,什么顾虑都讲不得了,他实话实说闺女和她嫂子闹矛盾我骂了她,她就跑了,到你这来了吗?
姑姑审视地看了父亲一眼说有。
父亲无心再待下去,他转身走了,姑姑站在那里没动,但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她怨怒地看着父亲说子得受多大的委屈才跑呀!
父亲往地头走,在他们转回到房前之时,红梅回头看了眼,姑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她匆匆见一面的姑姑没和她说一句话,她又辞别了。
如果不是为了找妹妹,父亲这辈子不会领她来的。
她们走在中央街上,路过军人招待所,路过街心花园,哎,她如百爪挠心,太难言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大姐和哥哥是不是正在走姑姑和父亲的老路?
大姐会原谅哥哥吗?妹妹会原谅大嫂吗?而她会原谅所有人吗?除了二姐和妹妹?
将来他们是不是也老死不相往来?
过了天桥,来到车站前,父亲平静地说了吧?咱们吃午饭。
他们在一家馄饨铺各要了碗馄饨。父亲都吃了,出了馄饨铺,回去的车还早,他说去理个发。
他们随便进了一家理发店,父亲几乎是人生第一次在理发店理发,平时都和是同事们互相理。
在寻找妹妹的路上他的头发这么多年才得到一次专业待遇。
他的头发理完了,鬓角的白茬更明显了,他照了照镜子,点点头说。不错。
她觉得父亲好怪,出来找妹妹竟然有这么大的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