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梨园外五百米远有她家五亩口粮田。
一大早,她和妹妹就穿上棉袄进地了,父亲在前头用镰刀割,她们在后头剥。
苞米叶上抖落的白霜纷纷扬扬,手摸到了彻骨的凉。
但她们毫不犹豫地抓起苞米穗,剥出沉甸甸的苞米棒,这是她们的收成和希望。
她们偶尔聊几天,妹妹大姐和姐夫都能回来帮咱们,谁料到大姐又怀孕了,她家的苞米还不知谁剥呢!
红梅放下苞米杆,抬头看了看辽阔的蓝天,幽幽地说每年二姐也能回来,今年她和男朋友到南方四海为家去了,现在一定很逍遥啊!
她羡慕二姐,羡慕她远走高飞,与心上人同宿同飞!
她们在田里一天的成果是剥出了几十堆金灿灿的苞米棒,从地头到中心,一座连一座金山似的。
邻居地块陆续驶进马车,拉走了苞米,收工的人们再不回田里了。
田里人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凉。
最后只剩下她们一家。
夕阳眼看着沉入地平线,父亲已经望了n遍梨园那边的大道,依然不见大舅赶马车来。
夕阳下去月亮接班,黄圆的大月亮从梨园边升上来,四野茫茫万籁俱寂。
父亲往地头走,回头看了她们姐妹一眼说急,我一会儿就回来。
父亲找大舅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大舅没来,父亲也不回。
漫山遍野只有她们姐俩守着一堆堆苞米。
她邀请妹妹赏月,她俩互相指着,真的看见宫殿了,桂花树多清楚啊。
她俩谁都知道月亮上有什么,但那一刻她们希望宫殿和桂花树是真的,在浩瀚的夜空陪着她们不孤单。
当晚风掠过苞米叶子刷啦啦地吹来,当村里的狗叫隐约传来,当月光照亮不远处坟莹的暗影时,她们害怕了。
无奈之下,还是仰头看月亮,月亮已经升到当空,墨兰穹庐中,一轮皓月圣洁无暇照退世间魑魅魍魉。
她要有姐姐担当,于是和妹妹活跃气氛咱俩带盒火柴,点燃一堆篝火烧黄豆吃。
妹妹说能捉住一只鸟就裹上黄泥烧。
这么聊着就不去想害怕的事了。
耳畔传来马蹄哒哒,此刻没有什么比这声音更激动人心。
赶车人的吆喝声也清晰起来,她们往大道望去,月光下大舅终于赶着马车进地了。
她俩像是等来了救星。
大舅高高地坐在车上,两匹马着呼哧呼哧从她们身边跑过去,到地头调转回来,她和妹妹赶紧往车斗里装苞米,父亲也弯腰往车上扔苞米棒。
经过每堆苞米马不停蹄。
马儿听赶车人的,赶车人默许它跑,它就像走过场似的,往地头跑去。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装车,父亲只得喊话两孩子的明天再捡,跟住车。
三个人抢命似的跟到了地头,车算装完了。
大舅鞭子一甩,马车毫不迟疑地沿着大道跑起来。
车斗不停地甩出苞米棒,车后像跟着一场流星雨。
妹妹一边跟车跑一边捡甩落的玉米棒,往车里扔,当她抱着苞米穗再抬头时,马车追不上了。
她气恼的嘟囔能慢点吗?
马车越跑越快,从大道远去了,他们三口人小跑着从梨园穿过。
他们气喘吁吁到家门口时,一堆苞米卸在了大门外,马车和大舅已回家了。
父女三人挎的挎,抱的抱,把苞米折腾回院里。
他们回到屋时已经快十点了。她一头躺在炕上,瘫了一样。
妹妹在外间屋关切地问父亲的腰怎么了?
父亲黯然地说找你大舅拉苞米,他自己家还有一趟,我就和他一起去拉,回家和他卸车。
他的马认生,朝我就踢,我一躲踢我腰上了,马自己还惊了,往前一跑,把我挤墙角里,差点没把我挤死,你们能见到爸爸,算爸命大。
父亲平静地说着,就像说一件平常小事。
妹妹啜泣着,心疼父亲。
红梅没去安慰父亲,也没多心疼他,只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期待有那么一双手将她牵引,她只需要跟随。
这个十一假期她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