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和妹妹在一旁又落了一遍泪。
大姐带着哭音说容易了,姐妹四个这么多年,终于聚齐了。想当年小的时候,总拌嘴,现在东一个西一个,见面都不容易。
二姐自己擦了把泪,又温柔地给红梅擦泪,抚摸着她的头发,红梅乖乖地做了回妹妹,任由姐姐的爱抚。
见面会变成了哭哭啼啼,二姐扭转着气氛,她破涕为笑,扬声说你儿子云飞挺帅啊,小家伙还很勇敢,将来忽悠小姑娘的能手耶。
大姐说是,人家娶媳妇不用愁,我家两个都黑不溜秋,娶媳妇都费劲。
姐四个开心地笑了。
大姐为了气氛甘愿自贬。
红梅坐在二姐身旁,摩挲着她的头发,二姐顺手把发梢捋到前头,介绍说要衣锦还乡吗?还不得打扮打扮?我就烫头发去了,没想到烫焦了。
把那个理发师吓的,怕我讹她,其实我和你的发质都又软又细,理发师应该考虑到这个后果。
我一看头发也没掉,就没难为她,她少算了我点理发费,我心里弄个平衡。
二姐还是那个二姐,父亲又爱又恨地评价她废话能说一火车,和谁都有话聊。
但相比于红梅的惜字如金,父亲还是喜欢二姐。
趁着二姐歇口气的功夫,大姐告诉红梅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和你二姐夫在省会大学找到了工作,马上当大学老师了。
红梅又惊又喜,打量着二姐说我看看,大学老师长啥样?
二姐大方地说,别人想看我得考上那个大学呢。
忽然二姐打住了,她看见了红梅闪过的眼神。
她知道,没上大学是红梅一辈子的痛,她立志到南京上大学,在长江大桥照相,她是家里学习最努力,最拔尖儿的孩子。
可是,父亲让她考了中专,从此,命运天差地别。
二姐很快转移话题,说学的都不是教育,转来转去,还是觉得校园好,那个大学重点要你二姐夫,把我捎上了。
二姐开朗幽默,从小如此。
大姐说咱家多少个老师了?老爸,你们俩,红梅,妹妹毕业也是,一共五个。
准准的教师之家。
大姐像分配任务似的,说,上师范就处对象,挑那优秀的男孩子领回家。
红梅不禁羡慕地看着妹妹,她苦尽甘来,即将开始的四年师范时光会快乐,美好。
有这些姐姐们支持,不会像她上中专时那么窘迫,总为钱发愁,那时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
最后的赢家还是妹妹。
二姐一改轻松语气,严肃起来,她说,尤其农村教师,工资太低,与其他行业没有可比性。
但这一切都在矫正,国家这艘巨轮太大了,调转方向需要时间,总有一天她会驶上正轨。
记住,社会发展,离不开教育,科技兴国,这是国策,等着吧,教书匠的春天不远了,我们还年轻,能赶上好时候。
头南闯北,即将当大学老师的二姐,严肃起来,果然见识不凡。
妹妹幽幽地说正好六十岁,开学就正式退休了,他就窝囊了一辈子,现在过得也不好,又黑又瘦,像个工地出苦力的民工,退休了全职帮大哥养鸡了。
大哥的鸡出栏几批了,他挣到了些钱,他也累脱相了,养鸡熬夜,他的头发一把把掉,快秃顶了。
今年嫂子弟弟也从内蒙搬来养鸡,离大哥鸡舍不远,那小子特缺德。
咋咋呼呼总欺负大哥,动不动对咱爸瞪眼睛,我真想挠他,我这个暑假惦记成绩发榜,惦记通知书,没怎么回去,回去的话没准和他干起来。
二姐说我就看老爸去。
妹妹说你一起回去。
气氛忽然有些压抑。
不管走多远,想起那个家,她们心里依然感慨不已,那里有她们两个最至亲的人,父亲,哥哥,那是她们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