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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小小通勤队员

站台上的旅客看着从地下冒出来的她,抱着孩子的妈妈,都吓傻了。

在车上她大略看了下手肘,蹭破皮了,露出成片鲜嫩的肉,膝盖更疼,估计破皮更深,但她心里高兴,终于回家了。

云飞已经成了饶有经验的通勤小队员,在车上,他觉得被抱着是件丢脸的事,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走在妈妈前面,给妈妈选择座位。

他爬上座位翻身一坐,低声叫着妈妈呀!

俨然一个占座小能手。

快到十一了,正是秋收时节,短途火车上旅客不多,车厢空位都被大家当做了卧铺。

那天,占座小能手睡着了,躺在长椅上。

她坐在孩子身边出神地凝视窗外,漫无边际的田野又要进入枯黄,像画卷一幅幅递展。

那扇车窗,她上车时就开着,她感觉吹不到云飞,就没关,她更愿意让迎面过来的风吹着她的长发,在凌乱中发呆。

她喜欢这样的大脑放空。

当她收回目光时,发现对面的旅客也睡着了,他的肩背抵在车窗和椅背的夹角间,是半躺的姿势。

他30左右岁,相貌平平的一个男子。

不曾风吹雨打的脸,淡淡的有型的双眉。

他睡得正香。

火车在卧龙站停下了又启动,他突然睁开眼,仍旧躺着问她儿了?

这声音似乎不是问一个陌生的旅伴,好像是问一个家人。

以至于她略惊片刻才答刚过,她声音轻柔,像是怕伤了对方刚才的和蔼。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话了放下吧,孩子别着凉了。

哐一声,窗户被他放下去。

她们这个小空间瞬间安静,温暖,不再有风吹进来。

而这种安静令她无来由地感觉到安全。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太乱,微低着头,把所有头发捋到前面一侧,用手指梳理着,漫不经心地编个辫子,她纯粹打发时间,手指在发辫的每一个环节处,稍停,轻绕。

对面男子的目光似乎无所栖,自然地落在对面的她身上。

他依然歪靠着,若有所思,像欣赏一幅画。

她把辫子一直编到发梢,手头并没有皮筋套,又舍不得松开,就用右手捏着,捏着很无聊,就放在嘴边轻衔。

不经意间遇上了他的凝视。

竟然,她不慌,也不想躲,淡淡地迎视着他。

两个陌生人,有什么可羞涩的呢?

他们好像都是这么想。

他们彼此的目光融汇成一湖秋水,秋水之央交汇着小小的放纵。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好想听听你的故事!

但他们都没开口。

火车减速了,沙塘子的大黑字晃过。

她低头给云飞戴帽子。

他轻声问这里下车吗?

她背好了包,没有皮筋套的辫子慢慢的松散,她把它撩到身后,一个弧线,它散得更快了。

她抱着云飞刚走到过道,云飞的帽子掉了。

男子弯腰捡起来,站起身,靠过来给云飞戴上时,手掌轻轻托起他的后脑勺,又放下,帽子压住了。

她忽然想对他说点什么,却想不起来该说什么,匆忙中,她笑了,马上就各别天涯,干嘛吝惜一个笑容?

她用最美的样子对他一笑,愿他收藏!

她下车了,抱着孩子走在站台上,火车从她身旁一节节经过,

她离开的窗口,那个人的目光在一寸寸变远。

火车不见了,带走了一个邂逅,也带走了一个陌生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