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突降寒流。
她翻箱倒柜找衣裳,再拿出来就放不回去了,冬天要来了。
还有回暖时候,你看美人蕉开得多红火?
那又怎样?毕竟越往前越冷。
轻寒薄凉将孕妇的多愁善感加重。
她低头比试着羊绒大衣,不够肥大,一天天要没衣裳穿了,说着两腮羞赧。
他帮着分类出三个人的,笑着说月我给你买一件新衣裳,最后都是孕妇服,柜子装不下。
寒假时穿什么都行,就是开春三月后缺衣裳,她认真地规划着。
想到明天开始上班通勤的辛苦,他时不时停下来看她出神,她从容的样子令他感动,女人啊,为母则强大。
她看上去已经做足了一切准备,孕育他们的孩子。
明晚我不回来,回那边谈一谈,他说的轻描淡写,免得她睡不好觉。
她停下手,果然很紧张,他转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轻松的安慰,你什么都不必管,安心养我们的宝宝。
她点点头,他手下是她狂跳的心脏,他来回抚摸着,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其实很脆弱,让她走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为她披荆斩棘责无旁贷,男人担当是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三口人换上深秋装,踏碎地面浓霜,共同走了一段路,云飞乘公交去二中。
他去客运站,她则往火车站去。
晚上,回来的只有她,他在沙塘子没回来,她知道,他要谈一谈。
这一天中他就在打腹稿,一阶阶上楼梯时,他清楚面临的即将是场地震,震中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林洋在他前面先进了屋,那孩子明知道爸爸就在身后,但没选择与他同行,门在他眼前声音不大不小关上了。
他知道那孩子的心结。
初一开学前夕,林洋和他这么说对门小飞阿姨家一凡到市里师大附中读重点班,云飞也在市里读重点,我在这里三年后就被他们落下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为什么让我在家跟前的破学校?
我哪里比他们差?
当他听林洋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再也不是俯视,儿子个头已经快与他齐平。
孩子不但长高,还长心眼了,这番话有老唐蛊惑的成分,她总在孩子耳边吹风。
林洋毕竟是老唐生的,长相和性格胎带来的难以改变,那孩子按部就班中鬼心眼不少,长大后愈发明显。
他耐心地说小鸿阿姨班级挺好的,她家胜男也没走,还与你同学嘛,教你的老师不比市里差,在市里读不到好班,还不如现在这个班。
他没说的是,他把全校最好的老师调过来教你,说没私心是假的,作为主抓教学的副校长,他做这些不露痕迹。
他当然不能和一个孩子说透,林洋当然不领情。
我去市里怎么就不能进好班?
他无言以对,孩子大了,好烧脑。
林洋虽然没像云飞变声,但蹭蹭猛涨的个头来看,也快了,而且逆反心理初见睨端。
这一路上梗着脖子头也不回,是以前没有过的,他自顾自开门进屋,布莱克心里叹口气,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饭桌上气氛平静得太压抑,是向来如此,还是他心里作祟?
面前的三个人形成的堡垒,他即将一个个击破。
在他一瞥中,他发现老唐的头发白了那么多,原来的漆黑是染的,鬓角露出白茬,眼角的鱼尾纹变成深深死褶,经过一天的反复夹磨,褶里黑黄。
这张脸,以后再也不见。
饭后按惯例,老唐刷碗,他站在书房门里,倾听着她离去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希望她快点出去搓她的麻将。
他也没有任何一个时候留心家里祖孙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