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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罚跪思过

齐攸朗见到孑然而来的楚翰天,猛然一惊,萧索的深秋夜风中背心处却依然霎时便一片汗湿,匆忙间只是顾得捏紧夏未婵的手,彷徨焦虑着不知该把她藏在哪里才好。不过,须臾的仓惶之后,一阵颓然却又迅速涌上了齐攸朗的心头。能藏去哪里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塞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时今日,他们若是真能乘机逃了便也罢了,从此天下之大,或许还能找侥幸找到个容身的角落。可是,在宫中,在楚翰天的眼皮底下,又怎么能轻易跑得出去。

齐攸朗这一刻再去细想夜探皇宫中这一路的清静与顺利,忽然觉得自己分外的可笑,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即便是轻功绝顶的高手,也不会如他这般如入无人之境便能进入天子的起居之处,否则皇上的安危如何护卫?虽是自小在宫里混着,出入俱是娴熟,道理也都晓得,但是关键时节,却是关心则乱,头脑发懵,太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太低估侍卫的能力。

说到底是还他自己太大意、太渴切,才没想到这中间的不同寻常之处,反还窃喜走对了门路,才没遇到状况。可事实上,或许只怕自己出府那一刻,便早是有人盯上,自己只不过傻乎乎地投了罗网罢了。

到了这一刻,瞬间的绝望和懊恼之后,齐攸朗反倒释然了,手中紧握的是他倾心的那个女子的手,如此情景下,那双手没有畏缩,没有颤抖,依旧柔顺地任他牵着,宣告着那个女子的依赖与信任,这让齐攸朗心中融融一暖,只觉即便最后或是二人劳燕分飞,或是自己身首异处,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这样放心地把手交在自己手中,而无怨无悔,有过这样一刻,便抵过一生错失的遗憾。

恨只恨,自己终究是没有能力带了她远走高飞,兑现了彼时的承诺,此时此刻,齐攸朗与其说是万念俱灰,倒不如说是成了宠辱不惊,最坏也坏不不过此了,倒也没了旁的心思。

面对楚翰天和风煦日般的笑脸,僵持不过片刻,齐攸朗深吸口气,拉着夏未婵一起跪倒,俯身在地说道:“臣未请旨便私自入宫,请皇上降罪。”

楚翰天却依旧是心平气和地如往常一样,弯身一扶,嘴里淡淡道:“品清言重了,这个时辰的确是不太方便请旨入宫,你若是有急事,也是有情可原,不必太苛责自己。”

齐攸朗并不肯起,依旧跪在那里等着楚翰天发落,他心知楚翰天面上云淡风轻着,心里却绝不会真对深更半夜对造访的他这样喜闻乐见。

楚翰天见拉他不起,叹道:“品清这是跟谁置气?难道就这么着跪倒天亮?”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哦?朕不是说了,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一次半次的有事未通报便入宫,也不算什么大事,即便是时候晚了些……也说不上是罪,朕只是好奇,品清这么晚,到底是为何而来?”

楚翰天这样的明知故问,齐攸朗却还是不得不答,“臣来看夏姑娘。”

“呀,品清未说,朕还没有留意呢,这不是夏姑娘么?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如此一身打扮跪在这里?”楚翰天佯装着刚见到夏未婵一般,惊呼道,就又要去扶起夏未婵。

齐攸朗原本便是夜探皇宫,有备而来,一身夜行装备,而夏未婵虽并未穿着专门的夜行衣,却也是一身深色的短打扮,若说二人只是趁夜在此闲聊几句,倒真是任谁也不会信。索性也是瞒不过去,齐攸朗便干脆坦言道:“臣想着能带夏姑娘走。”

楚翰天本是已经弯了一半的身子下去,要扶夏未婵,听到齐攸朗这话,身形却是一顿,露出惊诧的表情问道:“品清夜晚前来,竟是要从朕的宫里,偷偷带走朕的客人么?”

“臣有罪。”齐攸朗叩首道。

楚翰天闻言似是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退了几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二人,面上已无之前那般的笑意,却也并未僵着,只是很随意地说道:“都起来回话吧,先别跪着了。”

齐攸朗抬起头,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跪着,夏未婵听了楚翰天的话,本是要起身,见齐攸朗未动,轻微一晃,便也又敛眉跪好。

楚翰天见这俩人并不听他的话,倒也不恼,只是又开言问道:“品清想带夏姑娘去哪里?”

“还未想好,只想着先出宫。”齐攸朗老实答道。

楚翰天嗤笑,“朕以往始终觉得,品清旁的优点不论,脑子总还算是清楚的,如今要带着朕的客人私逃出去,竟是也不想好去哪里么?还是说,这会儿你还是想着逃,所以不肯跟朕说要去哪里,怕朕日后能找了去?”

“臣不敢,臣知不可能带走未婵,只听凭皇上发落。”

“好,那你跟朕说说,朕该怎么发落你们?”楚翰天说道,轻轻一击掌,便有小内监搬了椅子过来,显然是早在一边候着。更宣示着此番偏巧在他们要逃时,皇帝大人的出现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而非是什么巧合。

撩袍坐下,楚翰天好整以暇地看着齐攸朗道:“朕与品清情同兄弟,既然品清如今自认有罪,朕也就听听品清准备让朕怎么罚你?朕知品清性情,从来公正客观,绝不会一味地开脱自己,所以,有何话不妨就敞开了说便罢。”

齐攸朗微微默了下,抬头直视着楚翰天的眼睛说道:“臣有罪,不该深夜不经允许便入宫,更不该私自带走宫中的人,按律此罪不容赦,当斩。”

楚翰天听了这话,唇角一扬,轻声道:“你要朕杀你?你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