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标的寝居里,众人皆求朱元璋起驾回宫,朱元璋却道,他便是皇帝又如何?对面卧榻上躺着的还是他的儿子呢!
他的亲眼看着许淮施针,亲眼瞧着太子醒转,才能放心。
卧榻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在许淮看来实际已与死人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朱标被这群怕死的怂太医们用药吊上了一口气,始终都不得解脱。
刘寒将他带了来,大约是相信他真的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可他自己明白,若是一早就知道朱标是眼下这样的情况,自己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显然,现在说什么都已是为时已晚。
许淮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银针来,交到老太监桑槐的手里,桑槐便将银针托到朱元璋的跟前,朱元璋抬了一下手,言下之意便是将银针托去给数位太医去瞧瞧。
院判仔细看了看便道:“这银针比普通的银针细了许多,虽无甚异处,却是不知效用如何。”
有旁的太医道:“依下官看确有不妥,这银针虽细,可若是针扎下去泄了气,怕是……”
这人说话之间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上首坐着的朱元璋,说着说着竟然没了声。
即便是如此小小的疑问,朱元璋自然也是及其在意,眼下朱标的情况他自是看在眼里,行差踏错毫厘便有可能要了太子的命。
在朱元璋眼里,太子有事,即便是斩了地下跪着的这一片人也成了枉然。
他抬手指向刘寒:“你且说说看。”
刘寒一开始就不同意用药吊着命的,可他一人何以能和整个太医院相抗,更何况,院判直接道,太子若是有事,整个太医院都要遭殃。
这话说得直白,纵然刘寒再不同意,也已无可奈何了。
刘寒自是能看出许淮想做什么,托着针道:“此针下去,痰淤清,人能言。”
这是之前许淮就说过的话,他这样说,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朱元璋看着刘寒的眼神有些危险,刘寒自是明白其中之意,可一面是医者之心,一面是卖队友。
虽然是猪队友——上天的好生之德矛盾之处大约总在此时体现着吧。
刘寒垂着下巴不与朱元璋对视,将银针交回桑槐的手上,见着朱元璋轻点了一下头,桑槐才将银针交回许淮的手里。
这细细的银针是许淮常用来练驭针之术的,正是因为他并不是从小练起,拿捏之间也颇多不准确,当初的宋岚清才想办法找人特意制了这一副细版的银针。
却没想此时正好用上。
病榻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即便有侍女频繁的用湿布揩拭他的嘴唇,也没办法改变人之将死时,渐渐变得干涸灰白的嘴唇。
“两边一起下,先健侧,后患侧,下针时先扎对侧的合谷,最常用的是用三寸针下地仓透颊车,透过去,左右捻捻针,平补平泻即可。”
许淮一边下针一边念到:“再针太阳经瞳子髎,扎完健侧再扎患侧,等患者音清之后,针人中、承浆,起固定结尾作用。”
扎完最后一针,肉眼可见的速度病榻上的人红润了面色,气息也渐渐匀称,原先的咴儿咴儿声变成了清晰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