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乍一连奔走了三日,分毫无获,又不敢回决涟漪,权且含糊答应。
到第四日又没想头,就羞回院中。
平日间便去了涟漪处,眼下却连个落脚处也没有,只得去寻同乡借个宿。
那同乡见李乍愁容满脸,问其来历。
李乍便将涟漪愿嫁之情,备细说了,同乡道:“未必,未必,那繁花坊乃京中第一名楼,那涟漪乃第一名姬,要从良时,怕没有十斛明珠,千金聘礼,那鸨妈如何只要三百两?想那鸨妈怪你无钱使用,白白占住他的女儿,设计打发你出门,那妇人与你相处已久,又碍却面皮,不好明言。明知你手内空虚,故意将三百两卖个人情,限你十日,若十日没有,你也不好上门,便上门时,他会说你笑你,落得一场亵渎,自然安身不牢,此乃烟花逐客之计,足下三思,休被其惑,据弟愚意,不如早早开交为上。”
李乍听说,半晌无言,心中疑惑不定。
那同乡又道:“足下莫要错了主意,你若真个还乡,不多几两盘费,还有人搭救,若是要三百两时,莫说十日,就是十个月也难,如今的世情,那肯顾缓急二字的!那烟花也算定你没处告债,故意设法难你。”
李乍道:“仁兄所见良是。”
口里虽如此说,心中割舍不下,依旧又往外边东央西告,只是夜里不进院门了。
李乍在同乡家中,一住六日,涟漪连日不见公子进院,十分着紧,就教小厮街上去寻。
小厮寻到大街,恰好遇见李乍。
小厮叫道:“李姐夫,娘在家里望你。”
李乍自觉无颜,回复道:“今日不得功夫,明日来罢。”
小厮奉了涟漪之命,一把扯住,死也不放,道:“娘叫咱寻你,是必同去走一遭。”
李乍心上也牵挂涟漪,没奈何,只得随小厮进院,见了涟漪,香菇无言。
涟漪问道:“所谋之事如何?”
李乍眼中流下泪来。
涟漪道:“莫非人情淡薄,不能足三百之数么?”
李乍含泪而言,道出二句:“不信上山擒虎易,果然开口告人难,一连奔走六日,并无铢两,一双空手,羞见芳卿,故此这几日不敢进院,今日承命呼唤,忍耻而来,非某不用心,实是世情如此。”
涟漪道:“此言休使虔婆知道。郎君今夜且住,妾别有商议。”
涟漪自备酒肴,与公子欢饮,睡至半夜,涟漪对公子道:“郎君果不能办一钱?妾终身之事,当如何也?”
李乍只是流涕,不能答一语。
渐渐五更天晓。
涟漪道:“妾所卧絮褥内藏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此妾私蓄,郎君可持去,三百金,妾任其半,郎君亦谋其半,庶易为力,限只四日,万勿迟误!”
涟漪起身将褥付李乍,李乍惊喜过望,持褥而去。
径直回到同乡院中,又把夜来之情与同乡说了。
将褥拆开看时,絮中都裹着零碎银子,取出兑时果是一百五十两。
同乡大惊道:“此女真有心人也,既系真情,不可相负,吾当代为足下谋之。”
李乍道:“倘得玉成,决不有负。”
当下同乡留李乍在家中留宿,自出头各处去借贷。
两日之内,凑足一百五十两交付公子道:“吾代为足下告债,非为足下,实怜涟漪之情也。”
李乍拿了三百两银子,喜从天降,笑逐颜开,欣欣然来见涟漪,刚是第九日,还不足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