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现代社会的许淮,对人际关系的把控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熟练。
他以文字为生,写一写稿子新闻,发表网络小说,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家里完成,为了得到更多的创造素材,他可能会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街边,去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然后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去猜测想象他们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现代社会是信息社会,无需与人沟通交流,只需要一部手机,一台电脑,一根网线,足有支撑起人类对外界信息的掌握,许淮便是这样,大多数时候他认为花时间去掌握通讯设备就可以,他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只能靠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才能掌握信息的时代。
来到这个世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被逼迫着往前走,他被金三逼着走上街头找工作挣银子,然后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的确已经掌握了人情交流的本事了。
他邀请霍长舟为自己的酒楼定名字,霍长舟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乐意为之,也象征性的参考了谭镜和陈延年的意见,将酒楼的名字定为‘君庭汇’。
这个名字定得倒也合许淮的意,之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许淮便起身告辞,又过不得多久,谭镜和陈延年也离开了,霍长舟才悠悠的站起身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边走着,跟在霍长舟身后走着的一个管事垂着下巴,低声道:“晾了那人这些时候,听下头的人来报,似有些恼,说是要走。”
霍长舟冷哼了一声:“这就要走了?也罢,那生意就是蹚浑水,我还不想接呢!”
管事的沉吟了片刻,道:“可若是让别人接了去……”
霍长舟皱眉,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被霍长舟晾着的人便正是周阜了。
此前周阜已经来找了他一回,说了那句话之后,便离开了,之后霍长舟再去找周阜,也是在周阜的意料之中了,只是让周阜没想到的时候,找来了自己,却是把自己这样晾在这里。
几次要离开,却又被下头的人拦着,让他在等等,若说霍长舟没有合作的心思,这做法也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
就在周阜有些无聊的来回渡步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道浑重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让周老板久等了,方才有重要的人来,不得不去见一面,是霍某失礼,周老板勿要见怪。”
从年龄上来讲,霍长舟比周阜至少长了一个辈分,要不是周阜是以当家的身份来和霍长舟谈生意,霍长舟连这样客套的话都不用说。
既然说了,周阜自然也只能干笑着表示谦虚。
“不敢当,霍会长愿意合作,已是晚辈的荣幸了。”
“合作?谁说要合作了?”
霍长舟淡淡的笑着,表情让人琢磨不透,周阜面上表示惊讶,心中却是明白了大半。
这便是生意场上博弈了。
周阜选择和霍长舟合作,便正是看中了霍长舟作为陈州商会会长的资源,只要他答应合作,后期凤阳府的玉雕就可以了通过霍长舟十分稳定的送往京师,只要稳定了玉雕的生意,掌握一定的信息资源,夜幽灵的自由之日变也会越来越近了。
霍长舟不愿放弃玉雕生意背后的渠道和人脉,这样的渠道放给他的任何一个竞争者,都不是一件好事,他没有一口答应,便也是因为知道玉雕生意的凶险。
早年间政治界的风起云涌可以说和玉雕的关系密不可分,因为玉雕遭受牵连的也数不胜数,这些年,圣上治下甚严,可当今朝中,喜欢玉雕的官员甚至以拥有一件玉雕为荣的官员还是有许多。
这些玉雕纵然是见不得光,可拥有一件玉雕几乎成了这些钟爱玉雕人的执念。
周阜有意和霍长舟合作,便率先选择退步,承担了从玉雕的开采、雕刻到送到客户的手中这一系列的危险工作,霍长舟只负责动用自己的关系去了解谁要玉雕的信息,这对霍长舟来说,难度不大,便也没有再用生意场上虚伪的你来我往去谈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基本确定了合作,之后确认了此事只由两人亲自去沟通联络,不再由旁人插手。
基本谈妥之后周阜便离开了。
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停在路边,坐在驭者位上的阿近见周阜从霍宅大门走了出来,便从马车上跳下来。
见只有阿近一人,周阜问道:“夜寒衣呢?”
阿近挠挠头,正要开口说话时,女子的声音从马车后传来,正是夜寒衣。
夜寒衣算得上顺利打入夜幽灵的内部,事情还要从几日之前,她自己扎了自己一刀,接近周阜那件事开始。
且道夜幽灵核心队伍中年纪最小,想法最多的李问坚决不同意他们带着夜寒衣一起走,夜寒衣听后,抿了抿唇,吃力的攀着树爬起来。
她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看了看阿近,眼神落在周阜的身上:“你是他们俩的主子吧?那我便谢过你了,今日的施药之恩,来日若是能逃脱官家的追捕,有幸得以和你们再见,我必报答你们的恩情,我身受追捕,确实不好拖累你们,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有缘再见。”
说完之后,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看着就似脚下千斤,行得艰难。
背后的李问忽然反应过来去拦她:“你……不是被仇家追杀,是受官家缉捕?才受的伤?”
夜寒衣是知道许淮柳叶儿还有高俊在洮湖镇上发生的事情的,也听高俊说起过这些人为了逼宋岚清为伍搞出的事情。
她点点头,将心中早已经编排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我父亲被奸人所害,我学艺有成归来,杀了那人一家,纵是被缉捕远走天涯,也是无悔。”
李问先是愣了愣,接着回头看周阜。
夜幽灵核心人员本就不多,加之在湖心岛刺杀事件中损失了一员大将,正值用人之际,夜寒衣被官家的人追杀,同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此时话说穿了,倒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
周阜本就有意如此,之前没好问的事情,夜寒衣倒是自己说了出来,也算是消去了周阜心中的芥蒂。
于是在周阜的挽留和阿近的劝告下,夜寒衣很‘勉强’的选择留了下来,并且再三表示,若是你们不方便,我就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