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休息了一段,三人便继续动身。
绝壁下的丛林更是难以行走,走进去之后,一只蝴蝶也没见到,尽是大小蚊虫毒蚁,而且没有路,在高处看着一片绿,进去才发现藤萝蔓条长得太过茂密,几乎无法立足,只好用铲子和砍刀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同时还要小心回避那些毒蛇毒虫,其中艰苦,真是不堪忍受。
最后在两棵大树下找到一块十分平整的大青石,用手电照了照,附近没有什么蛇蝎之属。三人累得很了,便匆匆取出燃料生了个火堆,四周用小石头围住。由于空气过于潮湿,必须取一点火将青石烘干,把石头缝隙里的苔藓和湿气烤干,然后再把睡袋铺上,免得睡觉时湿气入骨,落下病根。
丁磊去到附近的泉水边打了些水回来,经过过滤就可以饮用。我支起小型野营锅,烧了些开水,胡乱泡上几块饵饼,就当作晚饭。
吃完饭后,我们决定轮流睡觉,留下人来放哨,毕竟这原始森林危机四伏,谁知道晚上跑出来什么毒虫猛兽。
头一班岗由我来值,我抱着三八大盖,把手枪子弹压满,把火堆压成暗火,然后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一边哼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打发困意,一边警惕着四周黑暗的丛林。
青阳道长已经粗略的教了我怎么用枪,虽然不一定能打中,但是用来示警还是可以的。
我对面这两株大榕树生得颇为壮观,树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树冠低垂,沉沉如盖,两只粗大的树身长得如同麻花一般,互相拧在一起,绕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见的夫妻树,树身上还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称的巨大花朵和寄生植物,就像是森林中色彩绚烂缤纷的大花篮。
我正看得入神,却听躺在睡袋中的丁磊忽然开口对我说道:“这两棵树活不久了,寄生在两株榕树身体上的植物太多,老榕树吸收的养分入不敷出,现在这树的中间部分多半已经空了,最多再过三五年,这树便要枯死了。有些事物到了最美丽的阶段,反而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我听他话里有话,便对丁磊说道:“夜已经深了,你怎么还不睡觉?是不是一闭眼就想到我风情万种的身影,所以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丁磊说道:“要是我闭上眼睛想到你就好了,现在我一合眼,脑子里就是那些人俑,越想越觉得恶心,连饭都不想吃了,到现在也睡不着。”
森林里静悄悄的,一丝风都没有,所有的动物植物仿佛都睡着了,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我困得两眼皮直打架,我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强打着精神跟丁磊瞎聊。
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说起这大蟒蛇,不过大多数蟒蛇并不主动攻击人,它们很懒,成天睡觉,还有蟒蛇的种种习性等等。
我跟丁磊侃到后来,只觉得漫天的星星都在打转,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倦意上涌再也无法支持,头一歪,不知不觉就抱着三八大盖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我看到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似鬼多于似人的佝偻的身形点亮了一只蜡烛,显现出一个满面皱纹如老树皮般的脸庞。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李阿婆吗?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衰老了?她拿来了五个陶瓷做的碗,每个碗里都装满了鲜血,只见她掐了个法决,口中念念不休,那碗里的鲜血竟然无风自动,像是沸腾了一样。
那血沸腾的越来越剧烈,连碗都在不住的摇晃。陡然,只听得“砰!砰!砰!砰!砰!”连续的五声,五只陶瓷碗竟然相继炸裂。
李阿婆仰面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蓬头垢面,状若厉鬼,只是她却突然笑了出来,笑得无比的舒心。
紧接着,李阿婆突然又蹲在了地上抽泣起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哭过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了照片。
她不住的抚摸照片上的人像,已经浑浊的眼睛竟然难以抑制的泛出一丝柔情,喃喃自语道,“阿奇,阿奇,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的仇终于能报了,太久了,久的我都快要忘记了。”
李阿婆说完,一阵弄弄的疲劳感袭来,竟忍不住就这么蜷缩在地上沉沉睡去。
我看到那照片上的人像,又是大吃一惊,相片上了人正是我的父亲,陈奇!
李阿婆与我父亲到底什么关系?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正想凑上去看个究竟,却被人轻轻推醒,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父亲死得早,他在我记忆里逐渐淡化,没想到会梦见他,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不得而知,我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
这时天空上厚重的云层已经移开,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把我唤醒的人正是青阳道长。青阳道长见我睁开眼,立刻把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大声说话。
我看了看四周,丁磊仍然在睡袋里沉沉入睡,我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薄毯。这时我的大脑刚刚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还有点不大好使,但是随即明白了,有情况。
只见青阳道长已经把手枪握在了手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两株缠在一起的夫妻树,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让我仔细听那树中的声音。
我立刻翻身坐起,侧耳去听,虽然我没有鹧鸪哨那种犬守夜的顺风耳功夫,但是在这寂静无比的森林中,离那大树又近,清楚地听到树内传来紧一阵慢一阵的轻轻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