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四起，场面一度乱成团。
卓悦与周萌相继被抬上救护车，我也被推入其中，我还恍惚得仿佛抽离人间般。
直到医生问及患者基本信息，我才想起给周延打电话。
铃声响到差不多最后一声才被接起，周延的咆哮声冲出来：郑志华，如果萌萌出些什么意外，那你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抵消不了你的罪恶！
即使隔着电话波的缓冲，我也被这地动山摇骇住，我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周延不是冲着我震怒，我急匆匆告知他周萌正在从马峦山被送往医院急救途中，我并将医院名称告知他，随后心乱如麻挂掉电话。
听到医生诊断卓悦只是暂时被毒液麻痹，身体抵御机制应激导致暂时休克，他没什么大碍，我的惊惶才压下几寸。
周延是在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赶到，连同他一起的，还有郑志华。
不等周延说些什么，郑志华顷刻到我面前，他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气，连半分询问都没有，就径直给我定罪：如果萌萌有个什么闪失，我会让你付出双倍代价！
汪洋与铁华都认识郑志华这号人，也明显在郑志华这强势镇压下生出怯怯，他们面面相觑一阵，汪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郑老先生，你误会了
郑志华脸色更沉：没什么可误会的！萌萌一向乖巧懂事，她不可能大晚上跑到山上。
眼里暴戾连绵，郑志华带着针对死死剜着我：一定是你把她骗上山的。
忍无可忍，宋艾从椅子上炸起来，她挡在我前面与郑志华叫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黑锅往我嫂子身上扣！今晚是我哥在山顶上给我嫂子求婚，我们本来玩得很愉快，后来我嫂子发现有人呼救
深知郑志华是不好惹的角色，我连忙拉住宋艾：小艾，你先别激动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我说出实情。嫂子你别拽着我，我还能不知道郑老先生有多本事通天吗，但是他再牛逼也不能冤枉人。
重重甩开我的手，宋艾加快语速：她冒着被毒蛇咬的危险下去徒手抓起那蛇扔掉，她上来帮忙处理伤口放血，她甚至还想用嘴帮忙把毒排出来。最后是我哥不舍得让嫂子涉险，我哥帮忙吸的。我哥现在也在里面躺着，被毒液麻痹到休克，你做人要是有点良心，不感谢人就算了，也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这些话，说了白说。
郑志华根本就像听不懂人话的只以自身感受为中心点，他面色铁青：你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敢对我没大没小。我是你可以得罪的人？
够了！
忽然平地一声怒喝，周延目光如刀直朝郑志华脸上砍，他浓沾厚捻：站得太高，让你忘掉了做人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吗？得人恩惠不知道谢，反而厚着脸皮作威作福？你这样，真的很难让我相信你已改过，真的很难让我下决心与你彻底冰释前嫌。爸，萌萌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你能不能少兴风作浪，少让我磨心。再说，要不是你今日瞒着我找人接萌萌出去，她又怎么可能出事。这事说到底，错的源头在你！萌萌有个三长两短，最该负责任的是你！
果然这世间就是一物降一物的矛盾轮回，被周延这么叱责，郑志华不怒反怂，他脸上尴尬与局促交辉昭彰，他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坐到一旁去。
疲惫万分，周延缓缓又说：爸，不如你先回去休息。等萌萌情况稳定一些，我再带他去看你。
郑志华慨然不动：不行，我要在外面守着。萌萌醒来时，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我。
眸中恨意滔滔，却不过持续几秒就收敛得一丝不剩，周延语气再度强硬起来：爸，我说了让你先回去。
尽管有些勉强，郑志华到底是站起来，他指着拐杖扎稳重心，再重重拍周延肩膀：萌萌有我郑家祖宗庇护，定会吉人天相，你放宽心。凡事不要急不要躁。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郑志华的儿子，天塌下来也还有我。
连半点再说话的都没有，周延嗯嗯两声算作是回答了。
目送郑志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周延转过脸来，他极度庄重朝我欠身：秦小姐，谢谢你。你对萌萌的救命恩惠，我会铭记，假以时日你有需要，我竭力全力也要还到你满意。
尽管医生说卓悦问题不算严重，可他这么久没出来，我又陷入丛丛忧虑里，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
等了又等，卓悦终于在两个小时后被推出来，他脸白如纸，却特别用力握着我的手：秦时九，不用担心，医生给我清洗了毒液，再打几瓶点滴，我会生龙活虎起来。至于周萌，刚刚我问了医生，医生说伤口处理得及时，她被救过来了。
体能确实特别棒，一瓶葡萄糖下去，卓悦的脸重回红润，见他没什么事了，我压着嗓：卓悦，我等会叫小艾进来帮你看输液。我去找周延一趟。周萌可能被人侵犯后再扔到草丛里，这事我们该让周延知道，也该让他自行决定要不要报警啥的，要不然越往后拖，取证越麻烦。不管是周萌身体取证，还是事发地取证，都一样要抓紧。当然，可能参与抢救的医生可能会看得出周萌受到侵害，可能会通知到周延，但这也不一定吧。
周延是有知情权。
皱起眉来，卓悦继续说：但马峦山观景台下方草丛，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周萌应该是陷入昏厥状态后被扔在那里，她被毒蛇咬中后才清醒过来。
我愕然不已：啊？你怎么那么肯定？
从下午开始，我已到达观景台附近布置，那边尽管平坦开阔，但当时山里极其安静，如有打斗动静我肯定会察觉。再有，我下去草丛捞周萌时发现四周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那片草地只有周萌躺着的地方被压塌。
眉宇里皱褶更密，卓悦神情越发严峻：我怀疑，对周萌施加暴行的人是故意将周萌扔在那里，扔在我们活动的范围内。策划这次恶件的人，不是为了针对周萌，是在针对我。
脊梁后阴风迭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事态这么复杂吗？在这扑朔迷离的情形下，我是不是不该主动去找周延说一说二？
卓悦点了点头：是。要等周延自己找过来。
几乎是掐着卓悦最后一个字落音，周延顷刻推开门，他语气平平仿佛无任何情绪加持：不用等，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