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一怔脸色微变:“这我怎么会知道?!……啊对了公主是微服出游怎么可能摆出公主仪仗让人前呼后拥的当然是人员尽量精减了!”
明恩华没理她又问:“第三个问题:当时胆大包天的明靖连身边带了几个长随?”
“我……”张妃难以招架完全说不出话来。
明夫人倒是抢答得很快——“只有六个!我儿子只带了六个家丁出门!而且六个里面只有两个会武!”
明恩华的问题并不需要被明确解答。就见她问完后回身对紫光帝一福:“皇上臣妾问完了。”
紫光帝定定的看著明恩华表情似笑非笑。
“朕知道你问完了也表达完你的看法了。很好。”语气充满欣赏半垂下的眼帘掩住了渐渐凌厉起来的神情。
皇帝像是要对这件事息事宁人他不再提这件事也没让臣下对此议论。
他在千荷宴上大肆赏赐海姬公主珠宝绸缎直接册封海姬公主为藏冬宫妃主;大方允诺海中国在海权与通商上的优惠条件以抚平海中国在日曜皇朝所遭受到的不平之事。
整个夜晚他右手边坐著正受恩宠的明夏宫左手边偎著的是千娇百媚的海姬公主。就算当宴会的最——由十个待选秀女轮番上台才艺表演时台上美不胜收的景致仍是没让皇帝忘了不时的关照身边两名女子的需要。
在这一夜紫光帝的后宫正式充实额满了。四正宫八侧妃皆俱以后除非这十二妻妾里有人亡故或被休离废位不然从此皇帝不再娶妻。
龙心大悦的皇帝甚至还将几个赋闲在家的世家子弟给招入朝廷为官其中更把“内务府膳食采办”这个肥得流油的位置给了最近常闹大事、号称京城恶少第一名的明靖连。
这个官虽小但包办全皇宫的吃食每天必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鱼肉蔬菜水果等哪样不是他采办从他手中进出的银子每个月数万两起计呢!所有人在错愕之后既羡且护的对明家人道喜言不由衷却又不得不这样做谁叫人家现在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皇上三天两头的下恩旨生怕给不够似的总是挂念著要厚泽明家连不学无术的都起用了这种恩宠到偏执的状况让大伙儿怎能不小心翼翼的巴结明家?上有所好下必捧之常理而已。
在场脸色奇差的不只是其他被冷遇的宫妃与其黯然的家人那明家人的脸色也非常僵硬像是只差没昏过去或吐口血但就是得谢恩强颜欢笑一一应酬著所有的恭贺说些不著边际的话。
这个宴会里除了紫光帝、海中国使与被选中入宫为妃的女子们是真正开心享受著这个美丽的夜晚外其他人的心思都带著莲子的苦涩与黑醋的酸呛。
五更天了。
该是皇上起身的时候了。
昨日千荷宴开到子时紫光帝才宣布散筵放众贵胄大臣、皇亲贵戚们回去休息。
明恩华半坐起身静静凝望仍然熟睡著的帝王。她在半个时辰前就醒了过来望了他许久确定昨夜饮得过量的酒让她的帝王夫婿陷入深沉的睡眠全然的人事不知。因为他的脸上毫无防备俊美的面庞一片舒缓平和不若平时还带著一丝警备像是随时可以清醒。
他睡得很沉沉到即使此刻就算她拿著刀子要刺杀他恐怕也会是在刀子刺进他心窝后才会惊醒吧她相信他这辈子极少有机会睡得这么沉。因为他三十二年的人生并不一帆风顺而且生在皇家的代价之一本来就包括了一生的睡不安枕。
“我……爱你天澈。”她先是有些结巴声音细得连自己也快要听不到。但当真的开口之后现对著睡得人事不知的他说真心话一点也不困难。“这是我第一次对著你敞开心房也将是最后一次。因为我深信从今以后我都不可能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看到沉睡的你。所以有些话我要现在告诉你。”
她不敢碰他虽然很想。所以她只能紧紧将双手合握阻止任何一刻情下自禁的意外生。
“你我的身分本来不应该存在爱情那会让我危险也会让我痛苦。所以当我现自己爱上你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你很幸运因为你的冷静理智让你今生今世都可以任意挥洒不必被爱情所困……这样说似乎也不妥因为我也曾自诩冷静理智的;所以我想也许你最大的财富不是冷静理智而是……你所拥有的我们都不够好、不够出色无法成为打破你理智防线的那个例外。没有人能让你像我这样悲惨的在夜深入寂时刻对著自己的所爱黯然神伤。”
她眨了眨眼将眼底脆弱的泪水逼退。但却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喑哑:“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去获得一些什么也想经由我去破坏一些什么因为你的帝王身分让你必须对所有事情防范戒备所以你必须对我好撩拨我的感情让我将你看重最好恃宠而骄这才方便你行事。”眼泪还是垂坠了下来她无奈的拭去。
“在你心中位是国家再是王权然后是人民最后才是你自己。你不以享乐为重自然也就不可能将后宫当一回事。你是故意娶我们这些你一点也不喜欢的女人进门的吧因为你这一生从未打算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到心底因为那是对帝王生涯的危害你不想让人生因为女人而走向荒唐也避免著生一堆儿子让他们重复抢帝位自相残杀的戏码……家里的人要我以那个愿望向你索求一个孩于。不过我并不想。你现在已经对我如此己心惮日后有了孩子我还有活路吗?我不怕死我只怕再也看不到你。”
说到这里她静默了觉得索然觉得悲惨。
情不自禁想起六年前大姊要求她好好思考的那几个问题:——如果有一天皇家与明家的利益有冲突身为明家的女儿、皇家的媳妇你要怎么做——你必须要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皇太子或帝王。
“对于帝王只是爱他是不够的。”姊姊说。“如果不够坚强只会是他的负担:如果太过强悍他就得除掉你。爱一个帝王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当年她很努力的想著利益冲突时明家该怎么办。后来她告诉姊姊除却明家造反叛国她只能坐等诛九族而无能为力之外认为明家最有可能与皇家利益有冲突的情况是——功高震主。不是君王容不得功臣而是当功已过高赏了又赏直到赏无可赏之后既然无法禅让帝位那就只好杀头了。
如果明家的娘娘在宫里得势那么明家在朝的声势就不能是最高的;而如果明家在朝屡建大功那么在宫里的娘娘最好韬光养晦。若世事无法如此顺意进行的话那就可富不可贵宁博清名不掌实权。就别让那么多明家子弟在朝廷里出仕任要职了吧。像她就很欣赏父亲不肯担任朝官领一个翰林学士的官衔四十岁之后就在国子监下的太学里当博士对别人没有威胁又享有极高的清誉。这样多好!当时她略显天真的回答让姊姊笑而不语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姊姊……爱一个帝王果然不容易而且好痛苦。
他不会爱你现在他对你的好不是平白的好那是要还的以后会有加倍的痛楚回击。
姊姊……我知道是这样但我不想认命。姊姊……我是不是很贪心又过了一刻她听到卧房外隐约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更衣御侍在外头等急了再度过来打探皇帝起床了没有吧她半撩起纱帐看著微亮的天光从白色的窗纸透了进来。考虑著要不要唤醒他……
“……啊皇上您醒了!”再度看向紫光帝现他惺忪的俊目正眨著似是半梦半醒。
“不朕没醒……”说完又闭上眼。
这个男人居然赖床!明恩华大眼眨啊眨不敢置信。
那个声称没醒的人长臂一伸将她柳腰勾住压往自己的胸口厮缠一气。
她痒得直笑双掌贴平在他胸膛下巴轻搁其上正好可以直视紫光帝俊美又佣懒的面孔。一时顽心大起吟哦起《鸡鸣》——“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紫光帝顿了下半睁开眼望著她的表情性感得要命回道:“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她努力忍住笑接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阵乱吻。
她喘不过气努力推拒的小手被他双掌抓攫纠缠。
“……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玩玩闹闹的终究还是被他纠缠了一回。
于是在这一日从明夏宫前往上皇宫宣政殿的路上再次上演皇帝疾奔赶早朝、一群御侍火侍候更衣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