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沈瑾是他一生不敢肖想的人，他醒来后将她的直播回放了三遍，第一遍他理解她的构思，第二遍看的是她的状态，最后他看到了她对陆天麟炽烈深厚的感情。

在她心中陆天麟的位置无可取代，即便她一次次从中剥离出另一个她，可到了最后还是会向他靠拢，抗拒和接受在她的作品中表达得非常彻底。

祁芫让他下到船舱帮忙那点湿巾过来的时候，他明白那是祁芫不想让他目睹血腥，便顺从地走下小楼梯。小型游艇的船舱不大，祁洮也在里面，她瞪着他神情骇人。

“见死不救，你会遭报应的！”

少女被铐在圆桌下的横撑上，一说话露出两排白得刺眼的牙齿。

乔珩沉默着打量她，总觉得她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突然他大步上前掐住了少女的下颌迫使她大张着嘴。她的口腔太干净了，牙齿缝隙里连一点牙结石也没有。

目光向下移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干重活骨骼轻微变形，指甲缝里嵌着一条青黑的泥垢，右脚运动鞋磨损严重……乔珩拔腿向甲板冲，没到楼梯就听到一声枪响。

身后，祁洮放声大笑：“哈哈哈！蠢货！你们都上当了！”

随着狞笑出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开始层层崩裂，片刻后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乔珩面前。

乔珩虽然刚才反应过来她不是真正的祁洮，但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技术，一时间心头大震连逃跑都忘了，而女人随手一扬震断手铐，半蹲后如同捕食的猎豹猛地向乔珩扑来！

砰！

银色的子弹擦着头发飞过，命中女人的同时迸发出刺眼的银光，瞬间女人化作一片血雨。

乔珩转过身，祁芫和祁泛出现在他身后。

祁泛手上端着一支玩具枪同款的东西，枪口正徐徐冒着热气，刚才那一枪正是他打的。

“别担心，孩子，我从没失手过。”

祁泛咧嘴一笑，乔珩迟迟回神，他又说：“我也不是哑巴，失聪是真的，不过当年被我大嫂就是陶逸然给治好了，传统医学博大精深。”

祁芫的目光则落在乔珩腰部以下，没有可疑的水渍，由衷说道：“小乔，如果我妹和姓陆的分手，答应我你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乔珩失笑，大舅哥挑妹夫的标准就是不尿裤子，不知道沈瑾听说会作何感想。

“你怎么发现祁洮是假货的？”祁芫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以前有个实验品冒充佣人，在岛上东躲西藏了四年，直到和其厮混的女佣怀孕，祁家才发现异常。

“她的牙太白了，我这几天看陶姨留下的笔记，上面提到过掩盖原始记忆的第一步就是改变人体内菌群环境，促使机体对陌生的营养成分选择性吸收。

我记得半年前有位专家发表过阿兹海默症与肠道菌群的关系，他在上千个病人体内提取到同一种过去没发现过的微生物，阿兹海默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记忆障碍。”

加上祁洮反复无常的反应，基本判定她有问题！

“这种面具是秦家独资实验室的特产，说不定秦礼骁的人已经潜入岛上，你在这不安全，我送你……”

祁芫的话还没说完，乔珩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从国内打来，乔珩按下免提键，电话接通后没有一点声音。

等了很久，两人以为对方打错了，正准备挂断时却突然响起了女人低低的哭声。

乔珩一愣，随即用口型告诉祁芫，电话是秦玲珑打来的。

她哭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什么也没说，莫名其妙地挂断了。

乔珩立刻打回去，但那边已经关机了。

他先是在新闻上搜索，秦家还是一片大好，盛世娱乐今天高调官宣了一名全新小花。

乔珩想了一下换了另一个微信号给陆天麟发消息，不一会儿陆天麟将秦家绑架陆麒宇的事情非常简略地发了过来，乔珩一看顿时心若油烹。

他把秦玲珑的手机号发给君印，君印正愁无法跟进。

今早熊棣在公海上抓住了秦礼骁，但男人的嘴比死鸭子还硬，对于反应堆的下落只字不提。

熊棣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秦礼骁张嘴，方乾亲自催眠也没能让他吐露实情，最后只能等洺城实验室配置出干扰神经系统的药剂才能让他交代明白。

“秦礼骁这一支是晋家嫡系后人，晋家当年在科学院最出名的便是守口如瓶，常规手段不可能让他说真话，他肯定受过严密的训练。”

祁芫眯起眼睛，绑架他外甥还把小孩弄得奄奄一息，当他是死的吗？

他在手机上翻了一会儿，将一份配药表发给乔珩，让他转给君印。

“无色无香，当成熏香用就行，当着被审讯的人使用效果最佳，唯一的问题是得找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去提问，不然双方都坦诚相见了”

乔珩若有所思：“秦礼骁除了秦玲珑没有别的亲人，集团可以托付给亲信打理，但他既然是晋家人不会不知道陨石的重要性……说不定，反应堆就在秦玲珑手上！”

祁芫眉头拧得像山：“话虽如此，但也只是可能，你去找她太冒险了。”

乔珩握紧电话，那样的哭声他曾经听到过一次，秦玲珑和彭维豪正式分手的那天夜里喝得烂醉，两人纠缠不清也是从那时开始。他觉得秦玲珑之所以打给他，肯定是因为现在已经没人能让她依靠了，他至少来得比别人稳妥。

祁芫不敢苟同：“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她用反应堆威胁你伤害小瑾呢，你该怎么办？”

乔珩垂眸：“不求十全十美，但求问心无愧。”

祁芫冷道：“你要牺牲我妹妹，去救陆家的小崽子？”

乔珩叹道：“如果小瑾要求我保护她的孩子，我会照办。”

就像多年前，祁芫的父亲明知道祁芫是厉家的野种，还是毫不犹豫地认下他视若己出。

两天后，秦玲珑终于出院，淤青好了大半，但内伤没那么容易愈合。她缝了七针，医生说再晚来二十分钟她就会大出血，以后两天一次去医院换药，三个月内能愈合就是她的造化。

而且，后遗症非常严重，愈合再好以后没办法自然分娩。

车被公司收回，公寓也被清退，她的随身物品被扔在小区门外的厨余垃圾桶里没法抢救。

乔珩在她面前缓缓停车时，拖着伤腿身无分文的秦玲珑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

他是来救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