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就这般信任他么,他以后会是明君么?”
萧曼压低了声音,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自己被铁链锁住的无助,这样的人,怎么瞧都不会是明君吧?
况且梦里他还是谋逆登基的,御座之下不止斩杀了多少人……
光是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但她所认识的秦恪呢?
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种性子,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这些日子,萧曼自个儿已不知琢磨了多少回,但除了感伤悲痛,一切都无法改变。
“曼儿,无论他如何,他始终比赵王或是赵王世子更适合那帝位。”萧用霖叹声道,“爹只想护着你,护着鲜家最后一点血脉,这样百年之后,我也好有脸面见你娘。”
萧曼望着父亲,心下更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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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日没有见到那丫头了?
每次去萧家,所有人总是对他说,让他再等等。
再等等?
谁知道三五天之后又会怎么样,至少他等不得,但现下还是没摸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怕她说得再有理有据,从她的眼中,他依旧能看得出来,她没有同自己说实话。
瞥眼瞧了瞧面前的骆忆川,想想她说的那些话,目光也转成了正色的审视。
“你表妹从前问了你哪三个问题?”
骆忆川显然没料到他将自己叫过来,等了好半晌,居然问的会是这个,愣了愣,探着眼看了看他,发现他神色间并不像是在冷嘲热讽。
“第一问是,她说她容不得自己丈夫有通房小妾,甚至是红颜知己,若要娶她,此生便就只能有她一人。第二问,婚后可还能许她跟着父亲办案。”
秦恪琢磨着这两个并没有任何问题,正等着第三问,可半天却没等到下文。
也不等他问,骆忆川双眼眇了眇,低声道:“因为当时这二问的时候属下犹豫了,所以就没有第三问了。”
秦恪“啧”了一声,乜着眼瞧他:“这第三问该不会是愿不愿意入赘吧?”
这话可真是让骆忆川都吓了一跳:“应该不会吧,若真有这打算,当初就应该会说清楚了。”
“好了,你去吧,对了,赵王府上那个秦先生可查到底细了么?”
秦恪摇手一叹,这下便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丫头明摆就是在搪塞自己。
“回主上,那位秦先生从前是戏班里的人,听说是手上有了命案,这才被他们捏在了手里,至于真的秦先生,属下一直盯着都不曾见过他露面。”
“继续盯着,还有,你可小心些,秋校尉还在查周邦烨那案子,别撞上了。”
骆忆川应了一声,依礼对他行了礼之后,便转身走了。
秦恪抬眼瞧瞧外头。
天色已一片铅沉,风声啸啸,远处院中花架上的那一丛丛紫藤也在摇颤。
的确要变天了,但似乎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
他从书案后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
那阁楼上静悄悄的,瞥眼瞧见那长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那墙根下,攀着长梯站在墙头上。
明明他有千万种法子“逼她就范”,可他却不想那么干。
就像老话说的,“强扭的瓜不甜”。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痛彻肺腑,不堪回首的苦难已有些模糊了,一霎间能想起的,全是同她相处的种种,一桩一件,甚至言语间的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的刻在脑海中。
虽然那些许多都是他刻意讨好为之,也算不上是真实的他,但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快乐,恍惚间,他都觉得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两人相识至今,其实细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然而就是在这般短暂的日子里,那些回忆却莫名叫人刻骨铭心,不光忘不掉,更连带着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有滋有味儿起来。
这大约便是欢喜一个人,有她在,苦也不会太难受。
从前他不明白,现下却像得了宝藏的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一无所有的时候。
秦恪目光微侧,斜望着长廊不远处那敞开的闺阁。
她就在里面。
所以,他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她一定会来。
他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