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独独没有教我蛊虫之术,你可信?”原本淡淡的声音陡然间带上了几分冷寒,又像是棘刺一般硬生生戳入了她耳中,“一个书生而已,也没点用处,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牵挂的。”
他满口嘲讽,萧曼却觉得字字恶心,心里的那股无名火登时就冒上来了,看也不看他,当即就冲出伞外,朝下山的路走去。
大雨滂沱,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萧曼只觉自己可笑,这人是什么样人,还不清楚么?居然还指望能从他这寻得“帮助”,傻不傻?
“怎么了,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怎么就生气了?”
只一眨眼的工夫,迈出去的那一步,脚下还没踏实,胸前衣襟便被揪住,将她整个人生生地扯了回来,那伞又遮回到了她头顶上,
她惊呼一声,人也不自禁地向后退,她胸口的衣襟反倒是被拽得更紧了:“啧,还真生气了啊?”
“你放手!”萧曼扭了两下,发现对方力气奇大无比,她越是挣扎,他就越不放手,甚至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双脚踏不住地的感觉着实叫人惊惶。
“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扭头跑了,你若应了,我就松手,要不然我就这般拎着你。”
萧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上这样的疯子,只怕再惹怒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应了:“成,成,成,不跑,不跑,只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般像什么样子。”
秦恪狭着眸俯近,他看她可以瞧得清楚仔细,而她却是半分也瞧不见自己,别说,有时候这感觉也怪好的。
“这么在意那个书生么?他真就那么好么?”
这人……
都说了要好好说话,怎么一开口还是这个样子?
她当即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道:“当然好了,人家是状元郎,有才华不说,长得又好看,况且还一身正气。”
虽说知道自己在她眼里是千般万般的好,可这头一回从她嘴里听到,感觉还真不同。
怎么说呢,就像是冬日里的日头,叫人暖意暗生,连僵紧的身子也舒缓开来了。
几乎与此同时,揪着衣襟的手也松开了,萧曼身子坠下来,双脚终于是踏踏实实踩在地面上了,只是说完那番话之后,手心里也不自禁地攥出了汗,耳根也起了燥。
“如今他在心里这般好,可万一哪天就是这样一个你欢喜的人,他不得已干了些坏事,你将如何?”
萧曼心口一跳,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办。
“哟,这是怎么了?这样的问题都答不出来了么,瞧来那人在你心里也不过尔尔。”那声音又带着尖酸和刻薄,听在耳中叫人极不舒服。
“这不过是你说的,他就是真身不由己做了什么,那也与你不同,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秦恪不由挑眉,这个“伤天害理”的事,应该不算报父母之仇吧。
“不过,你不打算告诉他你的事儿,是担心他会嫌弃你不能生小娃娃么?”这般把话挑明了说,就像削尖的竹篙,直插人心窝子。
萧曼蹙眉紧抿着唇:“那也是我自个儿的事,与阁下似乎没什么关系。”
“啧,怎么能叫没关系呢,我师父曾传我一套功法,先前我总想不明白这功法有什么作用,现下遇上你了,倒是明白了,那功法就是为了护你的,呵,真是兄妹情深,这么早就替你将夫君都准备好了。”
萧曼杏眸瞪着他,这人的嘴也不知怎么长的,竟说些不要脸的胡话!
“别瞪我,我还觉得委屈呢,瞧瞧,被人当工具摆弄了这么许多年,难道不该心疼心疼我么?”含讥带讽的话,掩不住他心里头那股怨。
她也没了声,脑袋里一片混沌,这种事,该让她说什么好?
蓦然间,就觉得腰间被他轻拍了一下,惊得她差点儿跳起来,只听那人又道:“你瞧,就这一点,那书生就比不得我,我能让你有自个儿的小娃娃,还能让你瞧着小娃娃长大,成家立业,自然终老。”
秦恪自个儿说着,心里头那股酸劲儿都要溢出来了,可又忍不住想试她一试。
“用不着!我不喜欢小娃娃,我就喜欢和他一起养狗!”
萧曼心里头有些暴躁,一刻也呆不住了,奔进雨地里,只想在这山林里跑个痛痛快快。
“曼娘,我寻了你许久,你果然是在这里。”
她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的莫名其妙耳边就响起了秦恪的声音,下意识循声瞧去。
这一看不要紧,冷不丁便见秦恪就在不远处,正擎着伞大步朝这里走过来。
她当即就愣住了,没再抬头去看,那股子被雨水都冲不淡的熟悉药味,顺着风就钻进了鼻子里,无不在提醒着她,他来了。
此时心中不知所措远远大于惊讶,也不知那个白袍白发人走了没,要是两下里撞见了……那该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