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节将近,马全家里也开始置办年货了。
腊八那日,马全开车去了城里,与润草见了面。
润草看见他憔悴不堪的形态,心里刀割一般的痛!他的眼窝深的可怕!润草差点儿没哭出来,她极力忍住了泪水,把目光移向了别处。马全感受到了润草眼中对他的怜惜和疼爱,心里又升腾起一股股暖意。
许久未见,应该像往常一样,他们有很多话要说的。但那天,两个人都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就那么呆呆地,在广场上坐了一会儿。
还是润草先开了口,“家里一切都妥当了吗?”
“嗯……”马全又是一阵沉默。
“年过完了就走吗?”润草问。
“要等到烧百期纸之后吧……”马全低沉的说。
“哦,就是的,要烧百期纸!”润草把这回事还没想到,她有点愧疚。“等年过了,我会先走,就不等你了,你先忙家里的事……”润草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她没有再说下去。
“过完年了我们再联系吧,现在还说不准呢……”马全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忧郁。他母亲离世前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像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他既不能和润草说,又不能像母亲说的那样与润草断离关系。他的纠结,已经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马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润草知道他的心里难受,想要尽力安慰他,可她自己也觉得无能为力,终于她把憋在心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马全,你母亲走了我没能来,真是我心里的疙瘩……我很想来看看她老人家,可是……哎……很多事真是力不从心!幸好你身边还有她,她应该能照顾好你的……”润草也长长叹了口气。
马全转头看着润草,“别这么说!我妈她本来身体一直不好,是我这做儿子的老让她操心,我没照顾好她……润草,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能再欠你的……”马全的眼里含了泪水,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马全在城里买了好多年货,车子一摇一晃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他的心里还在想着润草。
这次见面很是匆忙,也因为是在武都的关系,他们没敢待在一起太长时间。腊月时节,街上人多眼杂,保不准就会碰上熟人。很快他们就分开了。
打电话是他们较为安全的联络方式。
“噼里啪啦”的鞭炮随着午夜的到来响彻了这个小山村,家家院里放起了鞭炮,那声音此起彼伏。家家门前高高挂着大红灯笼,散发着红光,显得格外喜庆。整个村庄从远处看,红通通一片,像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镶嵌在山腰里。
别家都像往年一样,出门打工的人都回家过年了,大年三十晚上煮起了热腾腾的火锅,全家人围着火炉,边吃边说边笑,好不热闹!
马全家里也煮着火锅,但那气氛很是沉闷。只有李香儿一个人吃的热火朝天,还不时发出阵阵阴阳怪气的“哈哈”笑,只有她一边吃一边在看春晚。
马全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他吃了几口,也没胃口,就放下筷子出门蹲在梨树下抽烟去了。有时,烟比饭更能解决男人的心里问题。
马明则是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想着他的奶奶,他想起往年过年的时候,奶奶都会给他压岁钱。他结婚以后,奶奶也给过。马明越想越难受,眼泪禁不住的就要留下来,他连忙用袖子擦去了。看着没心肝的媳妇自己边吃边乐,他恨不得给臭骂一顿。大过年的,随她去吧!何必闹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呢!
英子心里也想着婆婆,想起以前婆婆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的,历历在目。家里将近十亩地,都是英子和她婆婆两人在种。一年从头到尾,没有一天是闲着的。英子的每一天都在和土地、锄头打交道,她的手心和十指上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她从来没有喊过累,也没有抱怨过没人帮她种庄稼。相反,她自己老觉得那些都是她应该做的,那是她的本职工作。她种地就和马全在外面挣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马全母亲在村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干活能手,有她在,英子都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现在她的心里空唠唠的,总感觉少了什么似的!
人走茶凉,鸟去巢空。
时间是不在乎人们的伤痛的,它仅仅是做着一种记录生活的简单却又复杂的工作。时间,让人无法遗弃,也让人无法痛恨。
正月十五过了,润草打来电话说她要走了,马全说明天会来城里看她。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两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时候,心里都在“扑通扑通”的急速的跳着。
他们并行走在长江公园的江边上。
“你明天就走?”,马全问。
“嗯,我过去先去工地看着吧!那个工地年前还没交工,等交工了就闲下来了!”润草说。
“那今晚可以陪着我吗……”马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