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润草搬来椅子,坐在大门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梧桐花。梧桐花马上要凋谢了,余下的那些花朵看起来就像垂暮的老人,失去了美丽的容颜,但那些花朵在润草看来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因为它们依旧绽放在绿叶丛中。
“有多少年了,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它的样子了……”润草想到自己长年累月的漂泊的生活,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悔恨的泪水,也是感恩的泪水。今天,坐在这里,她还能欣赏梧桐花的容颜,而躺在地下的人,只有黑暗和冰冷相伴了。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苟且也好,不幸也罢,最起码还能看见眼前的梧桐花和明日初升的太阳。
润草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着眼睛,抬起头,使劲儿闻着梧桐花最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迎着朝阳,她笑了。
转眼暑假结束了,涛涛不放心母亲,想带她再去兰州转一圈。润草也觉得自己舍不得儿子这么快就走,她自己也想放松一下自己,所以也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小齐的父母在小齐的苦心劝说下,接纳了花花,他们的婚礼依旧在今年农历八月十五那日举行。
花花刚有身孕,不易颠簸劳累,只能有小齐陪着呆在家里看家了。花花也不抱怨自己不能一起去玩,看着妈妈能重新从阴影中走出来,她就很开心了。
润草和涛涛第二日就出发去兰州了。
涛涛陪着母亲逛了好多地方:五泉山、仁寿山、南山、滨河路、东方红广场……
离上课还有两天了,涛涛决定和妈妈远游一次,于是他们去了榆中县的兴隆山。润草有儿子陪着,去哪里都很开心。
那日早上迎着晨雾,他们早早地就动身了。从兰州天水路汽车站坐上了去榆中县的大巴车,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已到榆中县。
来到兴隆山脚下,涛涛买好两张门票,和妈妈一起开始登山了。
站在山脚下,人并没有被山的高大折服,而是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它们遮天蔽日的气势迎面袭来。环顾四周,群山被树裹得不留缝隙,你看不见一点山的肌肤,它们全都穿着绿裙裳,婀娜多姿,影影绰绰。
润草深深呼吸着大山的味道,呼吸着生命的气息,她的心里一直泛着绿色的波涛,汹涌澎湃,此起彼伏。
“涛涛,我们今天真是来对地方了!我觉得这儿比那五泉山和南山好多了!”润草神采飞扬的看着涛涛。
“妈,我也喜欢这里!之前我和同学一起来过一次,那时正好是秋天,站在山顶上往下看,漫山的红色枫叶,可好看了!”涛涛也自豪的说。
“真的吗?那我们应该秋天来的……”润草显得若有所思,她似乎在想像秋天的兴隆山的样子。
“妈,没事儿,以后等我挣钱了,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涛涛笑着说。
润草看着儿子灿烂的笑容,自己也欣慰的笑了!
山杨、辽东栎、桦类等树木的叶子紧紧相拥,你推我挤,似乎都在争抢着游人的镜头。阳光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洒在路面上,洒在台阶上,斑斑驳驳,若隐若现。
润草踏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向山顶走去。
在半山腰上,润草看见一对年迈的夫妇互相搀扶着走在他们后面,距离他们较远,可是她站的那个位置刚好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润草的心里微微一颤,她立马想到自己,“我老了,恐怕不会有人那样扶我了……”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眼角又开始湿润起来。
涛涛顺着妈妈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一幕,他似乎瞬间就读懂了妈妈的心思,便脱口而出:“妈,等你老了,我搀着你!”
润草微微一笑,摸了摸涛涛的头,“我儿子就是好!”一路上她一直笑着,和儿子一起爬到了山顶上。
山顶上有座庙,庙门关着。润草不管去哪里,这样的庙宇她是从来不进去的。虽然她没有什么文化,可是她从来不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不切实际的事情上。她只想握住自己的命运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