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骁看着被人指指点点的女人心口像是堵住了一块大石头,憋闷的难受。
他伸手捋着她的发,轻声说:“宋巷生,你太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
在他伸出手过来的时候,宋巷生却忽然推开他跑了。
江君骁搭放在轮椅上的手默然攥紧,对着身后司机说道:“你去看着她,不要……让她出现什么意外。”
司机迟疑:“可是江少你……”
江君骁按了按眉心:“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
暮色时分。
南风瑾站在桥上,周遭是被拉起的警戒线,吊车正在打捞。
水底的环境不好琢磨,加之……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打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场打捞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全程,南风瑾覆手站在桥边,一动都没有动过。
这么多年来,他极少遇到能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情绪平和的宛如一台机器,在外人看来的完美实则内里不过就是一团运作的机械。
“南先生,太太……已经被送回去了。”保镖走进,轻声说道。
是被送回去,不是已经回去。
南风瑾黑渗渗的眸子滚动了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
保镖顿了下:“是……江君骁送回来的,太太的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很憔悴,江少……一直在旁边陪着。”
南风瑾顿了数秒的时间,眸色黑如点漆,不辨其中情绪。
“找打了!找到了!!”
当捆绑好的轿车缓缓的从水底露出来,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除了南风瑾带来的几名保镖,没有人知道南先生这么声势浩大的打捞已经被撞坏的车辆干什么,甚至亲自在桥上经受冷风的吹拂。
有人揣测车内或许有南氏集团重要的文件,又或者……是什么机密。
种种的猜测都随着车辆缓缓的被放在桥上的那一刻,等待着被揭开。
然而等待了那么长时间的南风瑾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良久良久过后,都没有任何想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他身旁站立着,明白事情始末的保镖一个个也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人上前催促。
谁都知道,如果这辆车里面,没有人还好,一旦……
那,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太太她……”
南风瑾削薄的唇张了张,但是最终,声线戛然而止。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忽然就想到了南太太,然后……心里有些难过。
终究,南风瑾还是迈开脚步上前了。
他……走向了后备箱。
这里,是小宝唯一可能藏着的地方。
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后备箱的位置。
一秒。
两秒。
三秒……
不知道究竟是过去了多长时间他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可如果你仔细去看,可能就会发现。
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南先生,此刻,他的肩膀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也会恐惧。
也会害怕。
“王健……你来。”他僵硬的将手抽回,喊出了最临近的一名保镖的名字。
保镖应声上前,说了声“是”,便蓦然将手按在了上面。
王建直掀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足够南风瑾看清楚里面的全貌,也遮挡住了旁人好奇的视线。
风吹过,浮动后备箱内的空气。
血腥味和异样刺鼻的味道随之飘散。
那天,所有人都看到,南氏集团的总裁,冷静自持的南先生,他脚步一阵踉跄,继而,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不,不会的。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南风瑾面色苍白的眼睛发直,浑身不可抑制的在战栗。
作为掀开后备箱的保镖王建自然也看到了后备箱内的惨状,会软萌叫他们叔叔,会笑呵呵跟他们打招呼,会奶声奶气说“早上好”“晚上好”的小少爷,额头上被撞击出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殷红的血混杂着沉头进去的水染红了他的衣服和那张俊俏的小脸。
他们几个保镖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私底下都是无话不谈的,闲聊的时候就曾经说起过,小宝小公子再等个几年,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你说他怎么那么会长呢?
简直就是完美的结合了父母全部的优点,身上还没有半分的骄纵之气,奶萌奶萌的喊着你的时候,恨不能让你把全世界都心甘情愿的交给他。
可……
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孩子,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原本应该平坦而灿烂的一生。
王健默然就红了眼眶。
“南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处理……处理……”
“尸体”这两个字,饶是王健做好了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没能说出口。
王健的询问,迟迟都没有得到南风瑾的回应,他像是被定了一般,眼眸紧缩,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
这桥上的风,真冷啊,刺骨的冷,像是吹进了骨头缝里。
我的孩子,你,冷不冷啊。
当警员前来提醒封路时间太长需要尽快恢复交通的时候,南风瑾这才有了些许的反应。
他脱下了身上穿着的大衣,将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孩子,从里面抱了出来,明知道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动作却始终轻缓怕弄疼了他,“小宝,爸爸……来接你了。”
四方城的上空飘了雪,有人说:今年的圣诞夜迎来了四方城的初雪,真美啊。
有人说: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昨天……是平安夜啊。
平安……夜吗?
一片雪花落在南风瑾的眼角,顷刻间就化作了一颗泪,滚落而下。
“爸爸,圣诞节那天,圣诞老人真的会出来么?”